金陵疑凶(198)
靳赤子虽然与许氏不合,但同门同教不会对他置之不理,以他的立场,现在又正是用人之际,掌教不在,正是收服许氏立威之时。
四爷赞许地一点头:“这个可以,之前有那么多的事情做铺垫,他们已经很信任你了。”
邝简也颔首:“为了方便最后收网,我们可以再上一重保障:假托说辞给许氏上一层镣铐,再把假钥匙给靳赤子,到时候动手时便可以限制住他们的战斗力——大斌,这个假钥匙要你来准备,这至关重要。”
成大斌当即绷紧下巴:“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邝简:“那我们最后要担心的就是战力和消息泄露了,靳赤子在城西深耕多年,城中各营人马的变动恐怕很难避开他的耳目——四爷,我申请调用金陵外的军队。”
这金陵城中势力交织人多眼杂,一旦走漏风声,靳赤子提前逃窜或者背水一战,那他们现在所有筹谋都将变成一场空,四爷用力点头:“好,我帮你申请,尽量争取陈润少将军亲自来,你们之间有默契,内外配合胜算更大。”
成大斌又询问:“那我们手下的人呢?他们那晚要做什么?”
四爷:“我们的手下做的是更重要的事,诱敌深入的小队你要亲自挑选,全部都要性格谨慎的,犯人押运回来后还要立刻审讯和证据梳理,整个审讯室和监狱的安排,都需要连夜做出来。”
成大斌:“好!”
邝简:“我这几日会再找机会去他们的货栈摸排一次,争取拿到更详细的地形图,大斌和我,到时候就仰仗四爷指挥全局了。”
四爷:“没问题!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务求一网打尽!”
很快,宁阳侯所部浙军的秘密调令批了下来,应天府行动升级,守备衙门暗中给予城防支持,特许陈润将军夜间入城,最大限度控制知情人数。
六月五日夜,暴雨倾盆。
罩木桌的大油布破开一条大口子,杀香月找不到补替之物,便拽着邝简一起冲进暴雨里,一人板着一角将那硕大的桧木往屋里抬。潮湿的桧木在屋中透出淡淡的芳香,上面整座金陵城的木质摆件应声倒了一片,仿佛某种不详的谶兆,邝简看着那一排排倾倒的街道河流,低声问:“如果要拿下金陵城,你会怎么办?”
杀香月抬头,默默在烛火中与邝简对视,紧接着,他还当真对邝简解说起,如果太平教动手,会采取怎样的方法。
轰隆轰隆,远方的天空,一道接着一道的闷雷。
邝简的喉咙感觉到一阵紧绷,他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虽然已经决心对靳赤子等人收网,杀香月所说之事不会发生,可是听到这样的话,邝简还是觉得心惊。
杀香月忽然陷入长久的沉默,许久,他才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他露出极为迷惘的表情,却没有看邝简,反而转头看向外面的风雨潇潇:“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成大斌曾经问过邝简,许氏与靳氏不合,都对掌教的位置感兴趣,那杀香月就没有兴趣吗?“玉扳指只有一个,他若是要争,他义父会更属意他吧?”
邝简当时很笃定地答他:“香月太懒散了,对这些没有想法。”
邝简拿着毛巾走到人身边,从后颈处把人搂过来,手掌包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地擦拭他的头发:还好懒散啊,一个城池里若有三个人都是靳赤子的性格,又集结了一群危险人物,金陵说翻就能翻过来。感谢你温柔,也感谢你坦诚。
风云将息,尚有淋漓雨滴滴答落下,绿纱窗外,已透出隐隐蝉鸣。
最后,邝简开口:“你义父走了,许氏一党是不是还在金陵?”
杀香月乖乖点头。
“告诉靳赤子,”邝简飞快地舔了下嘴唇,最终抱定决心:“私人恩怨先放一边,许氏那伙人那他再不捞,哪天他们被逼上绝路就只剩铤而走险了。我可以帮他们转移,六月十日镇府司当晚不会执勤,我派队护送他们一程。”
六月十日夜,四爷作为总指挥,在城西货栈两条街以外发号施令。
陈润少将军自江东门入城,率三百人人马待命。
李敏知道他们今夜行动,值房内镇静地等候前方消息,整个应天府内灯火通明。
“木枷是虚扣的,随时可以挣开,锁是实的,防巡街盘查——先说一遍,”
复成桥边,邝简扫视一周,声音平静无波,“咱们这一路会走建安坊、太平桥,我和我的兄弟把各位送进城西崇道桥,剩下的路,诸位就自求多福。”
“啾——啾!”
鸟儿狂乱的振翅声、由远而近,扑食一般从窗口突入,猛地撞在窗棂之上!应天府差役收起手中磁石,抓住鸟儿立刻取出纸条,三步并作两步往值房中跨:“盘蛇已出复成桥!过中城兵马司、建安坊,现已逼近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