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光年+番外(217)
再后来,乔以棠出生没多久,他妈借口上城里打工,也跑了。
就像大部分留守儿童,在父母双双缺席的童年时代,乔以棠野生野长地磕碰着长大了。许是受到乔旗学的警醒,乔家二老对小孙儿看得紧,他们不懂得教书育人的考究,也提不出诸如人格三观之类的概念,但他们勤勤恳恳地用着自己最为朴实的生活经验,一点一滴地浇筑起了乔以棠的人生地基。
方舟凛晃进理实班的时候,乔以棠划拉着数学卷上最后一道大题。
“下课休息才几分钟,不做卷子你能死吗!”方舟凛一脸受不了。
“我是死不了,但你得死。”乔以棠把笔一搁,从桌屉里抽出一沓笔记拍到他脸上,“拿着!”
“又来!”方舟凛抱头惨叫,“我让你别老刷题,可没找你要笔记!上次那一摞我都没看完呢!”
嚎归嚎,却不敢拒绝乔以棠的笔记。
乔以棠淡定道:“你二哥说了,舟予哥不满意你上次段考成绩。”
方舟凛翻了个白眼,“我都达优秀线了!”
“是。”乔以棠起身往外走,“英语一百五,数学九十,两科平均一百二,评级A,确实进步了。”
方舟凛抱着笔记颠颠地跟上,“厕所不在那边!”
“谁说我去厕所?”乔以棠扯着衣领扇风,说,“不想上课,找个地儿凉快去。”
方舟凛震惊,“一言不合就逃课,有你这样的吗?”
“你爱跟不跟吧。”乔以棠跨着长腿往前走,一下拉开了两人距离,“你果然就是来拿笔记的。”
“谁稀罕你笔记啊!”
方舟凛小跑着追上去,关键时刻因女朋友来电而误了正事的他也挺愧疚,“哎你等等我!我有事告你!”
九月的羊城,室外依然热得跟蒸炉似的,二人放弃太阳大晒的实验楼天台,也放弃随时被抓包的小平台,躲到综合楼,找了一间无人使用的美术室,门一关,冷气一开,从画具柜里随便翻出几张画纸往地上一铺就坐下了。
“哎我说,你爸现在回来,两个可能——”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方舟凛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嘚啵。
他伸出食中二指,“一,悔不当初想要弥补过去,认回你这个儿子。”
“二,”他收起食指,“要么是你爷爷奶奶留有什么遗产,他在港岛混得不好,想回来哄哄你把东西拿走。”
乔以棠瞄了他一眼,突然伸手去拗他中指,方舟凛吃疼得嗷嗷叫,疯狂甩手往后撤。
方舟凛怒道:“你有病啊!掰我手指干什么!”
乔以棠冷淡脸,“再比中指揍死你。”
乔大佬是一挑九的狠角色,方舟凛嘶嘶地倒抽气,敢怒不敢言。
乔以棠这才开口说:“你当谁都像你们家,动不动就遗产上亿四方来抢?”
“别瞎说啊!”方舟凛气鼓鼓,“我家有神兽,谁来削谁,谁敢来!”
他又问:“你爷爷奶奶多少总有留下点什么吧?”
方舟凛脸上是大写的八卦,他神秘兮兮地挪着屁股往乔以棠身边凑,“说说呗!”
“有啊。”乔以棠看了他一眼,“破瓦屋一间,荒山地几亩,屋子锁了带不走搁那儿呢,山上的地转租给村里人了,一年收个万把来块吧。”
乔家的青壮劳动力在乔旗学走后就断了层,乔爷爷受雇游走各地办桌办席,乔奶奶一个妇人家,农活粗重,后来身体每况愈下,便干脆将地转承了出去。
“给他钱。”乔以棠说,“屋和地想都别想。”
那里有着他最珍贵的回忆,乔旗学算什么?
“当年说走就走,走后音讯全无,我爷爷四处托人问消息,听人说那晚小渔船出海不久就遇到海警巡逻船,夜里海上黑灯瞎火,风又大,追赶间出了事,船都翻了,救上来了几个,抓的抓遣返的遣返,没找到那些十有八九大概率都喂了鱼。”
乔旗学就是那些“喂了鱼”的人之一。
这么多年来,乔爷爷奶奶都死了心,却不想现在他突然冒了出来。
“你想怎么办?”方舟凛说,“认还是不认?”
“认?”乔以棠拇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那得看看他想干什么。”
方舟凛憨憨地问:“怎么看啊?”
乔以棠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乔旗学不认得他时都能跑学校门口堵了他大半个月,他不信光凭早上教导主任那几声训喝能阻得了人。
“走吧。”乔以棠突然站起身,把垫屁股的画纸团一团,“去一趟保健室。”
方舟凛呆呆地:“去干嘛?”
乔以棠看了他一眼,“开假条,逃课。”
方舟凛:“……”
“大佬!”他也是服气,“都说是逃课了,还开什么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