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光年+番外(191)
他又想,小伙子顶天立地,有什么少年心事找知心大哥哥倾吐就果断点儿!早说早解脱,反正现在我“醉”着也不取笑你。
头脑风暴也影响不了陆景那纯熟的外放演技,他双手交叠端放在小腹,呼吸均匀,闭眼睡着的模样看起来安详(?)极了。
乔以棠深沉的眼底有凶悍的旋涡暗涌,目光几近贪婪地舔舐着近在咫尺的每一寸线条。
娇生娇养的小陆总,养生汤浇筑出来了极好气色,离得近了,昏暗迷离中的唇红齿白愈发勾人。
他像是睡得不甚安稳,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但夜色将他的不自在掩饰得很好。
就在陆爸爸闭眼盘算着怎么从这场自作自受的戏里下台时,蓦地嘴角一热。
一个虔诚的、珍而视之的吻。
山岚渐消,潮水回褪,终于现出了少年经久不露的心思。
轻柔而郑重,纾解却也压抑。
像是迢迢路遥间蒙雾消散终于窥得万里之外的曙光明烁。
潘多拉匣封印揭开,释放出的情感深沉而遏抑,乔以棠也好,陆景也罢,没人知道一闪而逝的辉耀到底是希冀,还是毁灭。
起先的那么两秒,陆景完全没能反应过来。
那种炽热又软绵的触感实在很陌生——至少在他最近的十年间,这种跟人零距离接触的经验为零。
或许是过于震撼,那瞬间,犹如原子弹引爆过后满目疮痍的一片空白。
那短暂的、前后不到三秒的温软触碰,似乎中了黑暗的魔法,震惊与茫然在空白中被无限延长。
陆景整个脑袋都是木的。
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了起来。
可偷袭那人似乎比他还慌,黑夜的掩护赐给他仓惶胆量的同时,却也耗光了他临时预支来的勇气。
陆景脑中天人交战。
是继续躺尸装死?还是适时“醒来”警告一下这胆大包天的兔崽子?
“砰”!
茶几被撞跑出大半米,玻璃杯碰撞着发出一连串脆响。
陆景额角爆出青筋:“……”
我这个被非礼的都还没吼,你慌个什么劲儿?!
出息!
乔以棠手忙脚乱稳住茶几,又飞快回头看了一眼,见陆景躺着眉头微蹙似乎有睁眼的迹象,连忙撒手在他臂上轻拍,声音颤抖着哄道,“睡吧,没事。”
那心虚都快从颤抖的声线中满溢出来。
不一会儿,陆景又被安抚着“睡”了过去,乔以棠扶着茶几慢慢起身。
夜里摸黑的这一通鬼使神差,似乎超过了少年人的心理承受度,松手站直的那一刻,他往前趔趄了两步。
乔以棠:“……”
乔以棠心都快蹦出来了!
从来光明磊落如他,到底还是稚嫩了些,太要命!
脑子里一团糟乱,他原地吐纳吸气好几个回合,稍稍冷却了浑身近乎沸点的血液。刚才那招偷袭实在非君子,他做贼心虚,多此一举地环顾了房间一圈。
再三确认“没人”看到自己涉嫌非礼后,这位在同辈人眼中以“沉稳”与“冷静”出名的附中屠版狂魔乔以棠乔童鞋,就这么将他憧憬又钦慕的监护人兼心上人丢在沙发上,转身跑了。
跑了……
了……
关门声传来,陆景僵在了沙发上。
那片疮痍的白茫深处,有千思万绪隐隐翻腾。
这个匆忙的、慌乱的、甚至短暂得称不上亲吻的触碰,拉开了他意识清明的帷幕。
天边启明星子骤现,思绪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中乍然清明。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想,是在那孩子对自己百般亲近的时刻?
还是在他有意无意地蜕变出属于成熟男人的可靠模样之时?
陆景越想心越凉。
十八岁,被无数诗人文赋所赞颂的美好的年纪。
纯粹、灼热,又勇敢。
可这不行——
乔以棠……他不该这样。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景有些晦涩地想,那么好、那么乖的一孩子,怎么就这么歪了呢?
虽然自己也喜欢男人,也从未因此而自我否认过,他活得轰烈、过得畅快,但这绝不是乔以棠跟着走的理由。
这是一条独路。
对外界风言凉语浑不在意的自己都走得磕磕碰碰。
乔以棠呢?
他的人生才将将开启,那般坦荡、那般光明,他的希望与生机,最是不该断在这条“歪”道上。
陆景早已过了那个急吼着向全世界宣泄情绪的年纪了。
正如于锦乐所说的,他强大了,果断了,可同时,也懂得了伪装。
他不再纯粹,不再无所顾虑。
而偏偏乔以棠的真诚与热情,太容易教他这种人心动,也教他望而却步。
年轻,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