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宁又说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答案,就按照这条路走下去,万一有什么希望呢。”
谭医生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带走,那台可触碰式的血压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被唤醒,“嘟”的一声打扰了此时此刻的寂静。这里没有漏水,也没有短路的迹象,连接插头的端口却发出淡淡的橡胶糊。
正当宋明栖和全宁奇怪时,那台仪器像是有了自我生命一样,屏幕上断断续续地蹦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拼写。它在适应,它想说话。
宋明栖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拉上全宁退到还算是安全的角落。屏幕上,原本不成语序的拼音逐渐组合而成一句完整的话。
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址。
同时间,宋明栖收到另一封邮件,上面是一个血红的“X”。杨舒、裴宣、贺凡景,以及谭医生、叶曼妮、温梦泽最终汇聚在这一点上。
这种时候宋明栖居然还有心情笑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看着全宁,开玩笑说道:“你应该有国际驾照吧?”
“干、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去看看了。你开车。”
路上出奇的顺畅,也出奇的安静,雨声淅淅沥沥,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很像是小奶猫在用爪子抓挠的感觉,很适合补觉。再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目的地的路口了,但是全宁始终打着左转向灯绕圈,不愿意进去。
某个路口的红绿灯之下,猩红的灯光在雨雾中茫然地随风飘动。全宁的眼睛上下扫动,看路人,看水洼,看左右摇摆的树枝,然后才看到了后视镜中的宋明栖。
“太冒险了。”
“现在才说?”
“我是觉得你可以再等等,起码先联系上晏温,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这就像是买好过山车坐票还在地上耍赖的小孩,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宋明栖叹了口气,不着急否定,在这个真实麟立的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资格,只要他想,任何理由都能变成此时此刻谈判的筹码。如果抛去这些理性,还剩下什么呢。
高中时逃学只为了想出去喝一杯冰镇的汽水,不知道为何,宋明栖突然很想念那些不用考虑后果的日子。一杯薄荷柠檬味的汽水,平平无奇,哪儿都买的到,橘子味、葡萄味,等等,他也没有那么想喝,只是想到了而已。
他们都是有担当有见识的成年人了,扪心自问一下,有多少机会是等来的,又有多少转机是意想不到的。
绿灯亮了很久,足足三十秒,漫长得像是一场文艺题材的默片。直到后面有人按喇叭示意,全宁才重新挂上档,一脚油门按照原来直行的方向驶去。
“就停在这里吧。”
面前是一片沉默的楼房,宋明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从自己口袋里找出什么递给全宁。包装十分简陋,看上去是随意从哪里扯下来的报纸团成了一个扁平的“囊”,捏一捏,里面是两个又小又硬的卡片。
全宁拉住最后要下车的他,问道:“这是什么?”
“叶曼清给的‘护身符’,拿去救洪会计吧。”宋明栖说,“接下来的路我一个人去,全宁,谢谢你。”
他这副决绝又狼狈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全宁没有下车而是丢给他一件衣服披着。可是宋明栖拒绝了,他偏要这么去,越可怜越好,越狼狈越好,他要把自己所有的不堪、难过、失望、气愤全都藏在这场大雨之中。
他站在雨中很久,等到身上、手上、脸上全都被雨打湿之后,分不清痕迹之后,才放心往里走去。
门没有锁,留了一条极具暗示性的门缝,大概是猜到了会有人随后就到。宋明栖的脚步略显拖沓,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尤其是当瞥见门口那个背影,宽厚紧实,和想象中的场景大相径庭。
“怎么会是你?”
晏穹宇的右手背在身后,只露出一个棱角险峻的侧脸,那里盘生着院中樱桃树的倒影,犹如破碎的锁链,仍然无法制止此时脱线的情况。
“等你很久了,宋律师。托你的福,这段时间我休息得很好。”
宋明栖往后退了一步,冷汗在额角打转,身体已经在给他警告,劝他快点离开为好。
晏穹宇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棍,有仇必报,当宋明栖表现出想要逃跑的意思时,门“吱呀”一声自动落锁,之后“咔哒”、“咔哒”的声音催命般此起彼伏,一步一步将可活动范围缩小至这栋别墅内。
拜这些该死的人工智能家电,宋明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晏穹宇不急不忙地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下,不知有何用意,“或许,我应该给你一些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