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滚。”路岩在远处喊道,“老男人,老人渣,老牛吃嫩草,要点脸!”
安也微笑着回头看,发现路岩人还在挺远的地方,离客厅都还有半个客厅的距离。
嗓门不错。
“我也没想干嘛,就认识一下。”老板朝路岩喊了一声。
老板朝安也伸了伸手。这伸手挺嚣张的,他人躺沙发上不动,和安也隔了快一张床的距离,拿个扫把来都不一定够得着对方,可也不见老板起来挪挪身子把手伸近些,还得安也自己把身子探前去握。
就凭这,安也断定老板以上说的话都只是个玩笑。
“你好,路岑。”老板说着,终于坐起身来。
“你好。”安也说,“安也,安息的安,也好的也。”
路岑……路?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路岩终于走到来,“安也我赌一块钱你现在肯定在猜——”
“我是路岩他老大。”
“……他是我哥。”
路岩抬手就想抽老板。
安也忍不住笑。
“没看出来。”安也和老板客气道,“你太酷了,和路岩这老妈子性格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老板说:“当然看不出来,我是捡的。”
安也一愣:“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路岑说,“我觉得挺好的。十分庆幸。”不等安也说话,他就像念九九乘法表一样一会儿说完一串:“冰箱有肉有菜,不想做饭的话出门左转一点一公里有农家乐。自己玩吧。”
听起来像是老板已经把许多人推过去农家乐了,也不知道农家乐有没有给点广告费。
如同安也所想的那样,路岩与路岑其实并非是那么亲密。作为那个家的亲生子和被路岑遗弃的弟弟——他们说好了赚到钱以后,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最后路岑毫无预兆地自己走了。而后被视为从犯的路岩则是困入了更严密的监视之中。他能理解路岑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曾经不能接受,接而时间把感情吞噬,等他到能接受的年纪时,他几乎已经和路岑成为陌路人了。
他以着一种模仿出的熟络口吻问路岑:“你不一起吗?”
“不了,我今天的蜘蛛纸牌还没打完。而且哥不像你,哥有夜生活。”路岑边说边把手机钱包钥匙都揣兜里。
“夜生活不就是打明天的蜘蛛纸牌吗?”
路岑“哼”了声没理他,就这身大背心大裤衩,踩着双快一分为二的大拖鞋就往一楼出去了。
路岩转回头问安也:“自己做还是农家乐?”
要是安也做饭的手艺再高超一点,他估计会选自己做,但现在——
“农家乐吧。”安也说。
农家乐真不远。暮色四合时,遗留的阳光落得慢且温柔,路上就着光随便看些花草树木,再逗逗小猫——主要是路岩逗,安也看着。野猫喵一声,路岩喵一声,非得逗得小猫亮爪子,他才赶紧道歉:“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给您孝敬瓶酸奶行不?”然后就跑着去最临近的小杂货店买盒酸奶回来。
安也倒是不介意等他这一小会儿,看着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猫没等到路岩回来就已经跑了。
路岩只能自己把酸奶喝了,边喝边走边聊,今天的话题是路岑。
而主要问题则是安也提出疑问:“他穿着这身大裤衩去过夜生活?”
“你听他放屁。”路岩道,“十句话能有一句是真的我就谢天谢地了。就为这,我小时候还怀疑过他是不是什么神秘组织特工,必须要隐藏身份那种。”
“酷的。”安也说。
路岩问:“那我呢?我觉得我比他好。”
安也看着他,点点头:“嗯,蠢的。”
这时一声“喵”叫从草丛林传出。安也哈哈大笑:“连猫都同意了。”
农家乐的确不远,走了十五分钟就到了,问题只在于——
“我没看错吧,这写的的确是‘旺铺转让’四个大字吧?”路岩隔远瞧见了问。
安也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放大看,肯定了他的说法:“是啊。”
“这地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估计是我俩风水不好吧。”安也道。
……然后他们又走回去了,走到半路,突然一声雷响,天塌了似的,然后打雷闪电打雷闪电像是过海的八仙在天上打了起来,很快就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
二人听见雷响抬头看了眼,然后一带一地撒丫子就跑,跑到安也跑不动了,雨就下来了。他们无可奈何,摇头的摇头,笑的笑。
“走吗?”
“走。”
干脆就随雨怎么下,他们自己走自己的了。可惜的是这雨这么大,一点都不浪漫,把人眼睛鼻子嘴全糊住了,张嘴说话都能吃一嘴雨,既不能赏景,也不方便说话。全程下来安也就对着暗沉的天大喊了一声:“操!”喊完因跑累了而毫无形象可言地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