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名钓愉(96)
于是他问司机:“钟斯衍……他怎么样了?”
司机是钟家的老人了,谈及此事,也叹了一口气:“我来接您的时候,少爷还在手术室里,听说是骨头断了……”
听着就痛,方颂愉倒吸一口凉气。
钟斯衍意识清醒的时候,不知道该有多痛……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恰逢此时钟斯诺打电话过来,方颂愉接通,钟斯诺对他解释:“需要血,刚刚去献了点。”
这个时候她还能开得出来玩笑:“幸好不是什么特殊血型,不然现在我可能要四处找血了……”
方颂愉咬住嘴唇,声音里满是苦涩:“辛苦姐姐了,我坐上车了,很快就会到。”
“你也不要,心理压力太大了。”钟斯诺说,“刚刚我问过医生了,其实再有个个把小时就可以出来了,手术还是成功的,没事的,不要急。”
“小时候我爸妈请人给钟斯衍算命。算命的说他命硬着呢,会活得很长很长的。”
会活得很长很长的。
钟斯诺声音很温柔,不知不觉间,方颂愉的焦虑不安像揉皱的纸团被展开那样,被钟斯诺一点点抚平了。
“我先挂了。”钟斯诺说,“处理点别的事,跟我爸妈也汇报一下情况,等下来了再说啊,弟妹~”
还没等方颂愉反应过来,钟斯诺就把电话给挂了。
弟妹……方颂愉内心只有无语问青天。
司机听他们打完了电话,忙着问方颂愉:“怎么样啊,钟少爷还好吗?”
“再有一会就从急救室里出来了。”方颂愉又转过去安慰司机,“会好的,手术很顺利。”
“那我加紧开。”司机笑呵呵地说,“早点看见少爷平安。”
晚上十点半左右,方颂愉终于到了医院,他把行李箱扔在司机的车里,从医院大门狂奔到钟斯衍的手术室,手术室上急救中的牌子已经熄灭了,于是他又询问了护士台,一路狂奔到病房,推开病房的,头上缠着绷带的狼狈的钟斯衍映入眼帘。
钟斯衍本人很白,眼下却是没有血色的苍白憔悴,和往常不一样,紧闭着双眼,嘴唇干裂,身上更是四处缠着绷带缝了线。
方颂愉突然眼泪就掉下来了。
知道钟斯衍出车祸的时候,方颂愉没有哭;知道钟斯衍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方颂愉没有哭;知道钟斯衍能活下来的时候,方颂愉没有哭……
他是在看见钟斯衍在他面前昏迷不醒的时候,忍不住落下眼泪的。劫后余生,钟斯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此刻能活着出现在他面前,实属艰难。
人类总是要经过失去才懂得珍惜。
那一刻,方颂愉想的是,他不想入职兰印了,他要陪钟斯衍在南辰甚至出国……
人生还有多少年可互相陪伴?他差一点点就失去钟斯衍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了。
作者有话说:
钟斯衍出车祸这件事有意外的成分也有钟斯衍故意的成分,不完全是钟斯衍一手策划,就是他故意受重伤来让方颂愉心疼他,本来可以受轻伤的。
这个后面会写。
反正钟斯衍是真的疯批又变态。
第66章
钟斯衍是在第二天下午醒来的,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方颂愉。方颂愉以一种别扭的姿态趴在床边。他其实本可以不必如此,里间有休息室,有床,这里是最好的病房,单间,苦不了他,但是医生说钟斯衍可能会在这个时间段醒来,他就只想等着钟斯衍醒来,想等着尘埃落定。
钟斯诺不在,因为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本来钟斯诺就是来南辰出差的,手头事一堆,不可能一直陪着弟弟。
所以方颂愉在陪护的话,她也乐得撂挑子去做别的事。
万幸的是钟斯衍的确在医生给出的时间段里醒了。否则可能会有别的危险。
方颂愉趴在床边其实约等于没睡着,所以病床上的人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醒来。假装休息只能安慰自己的身体,精神仍旧是高度紧绷的。
不过了解了钟斯衍的实际情况之后,方颂愉也没有一开始在桐城得知钟斯衍出车祸时那么紧张和担忧了。说得轻松一点,钟斯衍只是撞断了好几根肋骨导致大出血而已,因为医学生的直觉,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头,所以左臂也断了,别的问题倒也还好。
那天下雨打滑的货车至少是按照交通规定行驶的,没有超重也没有违规货品,速度不快,所以给钟斯衍留了一条命。
钟斯衍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茫,眼前从一片虚无变得清晰起来,他开始回忆那起车祸。方颂愉所知道的那些事全部来自于钟斯诺的调查,也就是说,是第三方视角的记录,而他,才是真真切切面对了那一起事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