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苏启成是怎么躺在血泊里，睁大双眼看着自己。
脚下的鲜血越来越多，甚至要将他淹没。
想起来那天他带着满心的期待和幻想，走向回家的路。
来不及再喊一声苏启成“爸。”
也来不及告诉苏启成自己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想要和他分享自己这几年来唯一的幸运。
一切都来不及……
苏景明哭了有多久，温言在他身后就安抚了有多久。
直到他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他捂着脸的手还没有松开，闷声的喊了一句：“温言。”
“我在。”
这一声温言，他等的太久太久。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好比过了十几年。
苏景明吸了吸鼻子，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饶是温言先开的口：“你会怪我吗。”
“不会。”苏景明摇头，“我谢谢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人总是要学会接受的。
是温言将他的世界一点点的照亮，也是温言带着他一点点的走出深渊。
也许温言不知道，他已经做到了，成为苏景明的光，与他密可不分。
温言把他拉起来，苏景明身形摇摇晃晃的靠在温言的身上，他扫视一圈家里凌乱不堪，他抿着嘴角，苏启成的离开仿佛就像是昨天一样。
苏景明弯下腰来，捡起散落在脚边的酒瓶。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皱着鼻子，拿出扫把来一点点的打扫干净。
期间温言想要搭把手，苏景明只是默默对他摇摇头。
窗外的黄昏渐渐陨落，取而代之是黑夜降临。
苏景明打扫完屋子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他下意识的揉着发酸的手腕，家里的样子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苏景明呆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太长时间没有开口，嗓音沙哑的厉害，“温言，你说我把这里打扫干净了，他会高兴吗？”
“会。”
“苏启成这人吧，说到底也算是养我一场。”苏景明想要勾起嘴角，想要以最轻松的语气述说，“自从我妈走后，他变化很大，大到我无法理解。等我慢慢长大之后，我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诶，温言，这一次屋子打扫干净了，以后也不会再乱了。”
是啊，以后再也不会乱了。
再也不会看到满地的酒瓶和烟蒂。
空气里也不会有难闻的味道。
这应该是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苏景明和温言走出住宅楼，漫天的星辰格外的耀眼。安静的长巷在夜晚里总是散发隐秘的意味。他们十指相扣，昏暗的路灯拉长身影，藏匿在阴影里。
苏景明从出了住宅楼整个人比之前放松许多，他深吸一口气，问温言：“现在去哪？”
温言挑眉，“不知道。”又顿了一下，“要回去吗？”
程慧打了很多电话来催，温言都没有告诉苏景明。
苏景明一想起回到那个地方，那里还有程慧在，整个人就浑身不自在。
明明是最亲的人，苏景明从内心就有无意识的抗拒。
温言：“阿姨打算把你带走，你怎么想。”
他握住苏景明的手微微用力，想要将人牢牢的拴在身边。
苏景明：“还能怎么想，当然是不同意，以前她走的干脆利落，现在我没病没痛，还能限制我么？”
“嗯，也是。”
“再说了，她把我带在身边不觉得难受么。”苏景明这话说的轻飘飘，他的语气太普通也太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温言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苏景明说这话时，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感受。
酸酸麻麻，还夹杂着苦味。
他的小英雄，到底是有失望才能这么平静的说出来。
苏景明见他半天没有回复，用指尖轻轻磨蹭温言的掌心。温言垂眸朝他看过来，双眸深邃的要将他深陷进去。
“苏景明。”温言低声喊他。
“嗯？”
“接个吻吗。”
没有等到苏景明的回应，温言低下头吻住了苏景明。
在这一瞬间，苏景明的大脑空白到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耳边伴随急促的呼吸和他低哑的嗓音。
温言的吻如同他人一样，很温柔，很容易让人沉醉其中。
苏景明被他吻的脑袋发懵，大脑像是烟花一样的绽放。
他笨拙的回应，让温言加深这个吻。
直到他快喘不过气，眼尾泛红略带委屈的神情看着他，温言这才放过怀里的人。
他低笑两声，拉起苏景明的手，给他戴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
左手中指被冰凉的戒指套上，没一会染上他的温度。
苏景明看着手上银色素戒有些出神，“温言，没想到你还玩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