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愿不愿意讲话,愿意和谁讲话,交流到什么程度,其实是全凭他来掌控的。
“我本来计划着带你去家特色店呢。”宋汀洲摸了把轮椅扶手,另只手夹着菜去蘸麻汁,难能主动挑起话头。
“特色小吃?”谢待许看起来有点好奇,“容我孤陋寡闻,有什么好吃的改天也给我介绍介绍?”
“当然。城市虽小,五脏俱全,民以食为天么。”宋汀洲颇为满足地将菜塞进嘴里,烫得抿了抿唇。好歹咽下去,便抽张纸沾掉嘴角的酱汁,“像甜沫油旋,你总听过吧?”
谢待许咬住青菜,“是,之前我们城市也有卖的,可惜不怎么香。”
“确实,地道的才香,”宋汀洲轻声说,“想吃特色,还是得到专门的城市去。”
说罢,招来店家,要了一碗甜沫。
谢待许笑着赞成。
宋汀洲又问到他的工作。
“工作?”谢待许思索片刻,认真含糊掺半地道,“这就是我第一份工作了......说来也十分荣幸。”
宋汀洲在演讲圈里混了这么些年,也不是没见过自谦的,但还是被眼前这厮惹得不知该说什么好,调侃道:“明里暗里拿学历讽刺我呢?”
“哪儿敢!”
两人对视一笑,举杯一碰,各自干了。
宋汀洲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有些茫然,“有个问题......我母亲,当时是怎么给你介绍的我?”
谢待许眉梢一扬。
“这可是职业机密。” 他轻啧两声,“令堂只叫我来接触接触你,看看有什么坏情绪就顺着开导开导,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份工作很轻松的。”
当然不是,谢待许悄没声地在心里头补了一句。明明愈是这样令人琢磨不透的人才愈难处理。
“就这些?”宋汀洲百分之一百二不相信他这套说辞,说着,拿叉子插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草莓。
“除却您那统共半页的百度百科,现在我哪还能弄到别的?”谢待许顿了顿,“不过这么一说,我倒是开始好奇了。”
宋汀洲不经意地顺着话题问下去:“好奇什么?”
“好奇你啊。”谢待许露出一抹神秘的神色,不再多说,默默将火锅的火调得大了些,又倒了些白菜进去。
“......”宋汀洲沉默半晌,居然松了口气。
“嘶——一般火锅店白菜都不太好吧?”他突然问。
空气中似乎泄露出了丝丝针尖对麦芒的气息。
“嗯?”谢待许一愣,“这我倒没听说过,以前吃得次数少。”
“哦。”宋汀洲轻笑一声,“怪不得。”
又是一阵沉默。
宋汀洲托着下巴,静静发呆,盯着还没沸腾起来的火锅汤。脑中却回忆起了上午刘书晴把纸条递给他后说的话。
【小姑娘叹了口气,解释道:“宋哥,我原本不想给你这张字条。但是,您母亲也是为了您好,我也不好多嘴您的家事......您要是不乐意,我就同您母亲说一声。”
他对刘书晴的品行毫无异义,问题只是出现在他那个妈身上而已......思忖许久,宋汀洲才下定决心。
至于小白眼儿狼刘书晴得知“自己不会被老板她妈威胁炒掉”的好消息,一下子翻书似的变了脸,激动地一股脑将她所了解的所有有关谢待许的事儿一并倾倒了出来——虽然也不过就是半页百度百科的事。
譬如他在全球第三的大学本科毕业,正在本硕博连读,还是心理计算机双学位。
譬如他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和八分之一的以色列血统。
又譬如谢待许家里头一边搞网络,一边做着私下的一点生意,据说是不怎么光彩的那种。谢待许属于谢家嫡系,父母常年在国外。旁系最大的一致,这些年来渐渐爬上了某省首富的位置......弯弯绕绕的。
大概比宋汀洲家境稍简单一点。
那时宋汀洲静静听着,颦眉不语,直到刘书晴把话说完。
他随意摆弄着手上的小吊坠,半躺在轮椅上,背后落地窗外是林荫小道和大片树林。阳光点滴,似乎早已与花香混合,洒到他肩上融化成一肩芳香,“那你说,既然他家有权有势,犯得着来给我做心理医生吗。”
刘书晴一怔,挠了挠后脑勺,想不太明白,说大约是体验生活吧。
宋汀洲不知是赞同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实际的情况不止这些。前些年谢家在国内市场还没什么起色的时候,宋汀洲他妈帮衬了一把,并且慷慨地把这笔名义算在她儿子头上了——也就是宋汀洲。所以这或许是谢小公子降尊纡贵来他这儿的原因之一......但目的绝不只是为了报恩。
报恩的方式分很多种,但凡谢家有点智商,也不至于把自己嫡系的独子几个月几年的时间搭上来报一个不大不小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