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者(33)
“唔……”王昊天开了瓶可乐。
他俩正在这儿闲聊着,这时候陈天航的手机响了,竟然是辅导员徐皓给他发了个微信。
“在吗?”徐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啊没头没尾的就在不在的……
陈天航无语,正在想怎么回复,打了个“在”又删掉了。
徐皓又发来一条:“姚远那个微博是你在用?”
“……”惊天霹雳一般,陈天航诧异。
“哥哥在天堂那个号。”
“学校老师在找你。”
陈天航哑然,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颤。
“航哥,你咋了?”正在噼里啪啦打电脑的王昊天听见陈天航惊讶的声音。
“下次聊。”陈天航跑着离开了数字媒体系的实验室,留下了一脸懵的王昊天,“谢了。下次聊。”
陈天航不知道学校是怎么知道他参与了这件事的。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其实不难——查不到IP吗?查不到关联邮箱吗?查不到关联的手机号吗?已经暴露太多信息了,牵一发动全身……
“现在怎么办?”陈天航大脑一片混乱——和学校对峙,骗他们自己没参与这件事?还是承认,再看学校的态度?
陈天航一路跑下楼,跑到了崇实广场附近,看到维修到一半的为了80周年校庆准备的蓝绿色玻璃幕墙,看到已经挂起来的欢庆八十周年校庆的横幅,看到了广场中心新摆放的欢庆校庆的五颜六色的鲜花……
陈天航突然有点害怕,他想起了双十一那天混乱的崇实广场;想起来那天广场上掉落的祭奠姚远的花瓣儿;想起了大学城派出所一日游的袁因和高振;想起了白工“青研会”发的那些千篇一律的不知所云的水军文章……
会怎么样?会被胁迫?会关系到毕业?还是别的什么……
陈天航突然想到了陈晨,他觉得更加不安——如果学校发现陈晨不但没有回重庆反而人就在他们学校会怎么做?如果学校知道陈晨就在双十一那天祭奠姚远的崇实广场上又会怎么样?
“哥,你快毕业了,我害怕……”陈天航又想到了陈晨有些哀伤的表情,湿漉漉的眼泪……
等不及了,陈天航立刻给陈晨打电话。
“快收拾东西,我们去市里。”陈天航说。
陈天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突然有一种小时候骗父母自己要离家出走的感觉——只不过现在父母并不在他身边,都在东北老家好好待着颐养天年,但自己却好像是真的要“离家出走”了。
今天天气有点热,忽然没了冬天应该有的寒气。陈天航和陈晨挤在一辆白城大学城和白城市来往的黑车里。
这会儿是周日的下午,车里人很多,都是在白城市里打工的大学城村民。自从家里的地儿被大学城征用,不少原来的村民就都去白城市里打点小工赚钱。虽然白城的房价也不怎么高,但为了省钱,村民们大多平时还住大学城周围没来得及开发的村里。此时他们背着大包小包往白城市区赶,已经是汗流浃背。
车里很挤,还好陈天航只背了一个小背包,陈天航和他挤在一起。正午刺眼的阳光照得整个车厢极其闷热,真的很像沙丁鱼罐头。
陈天航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去市里?为什么连东西都没收拾就离开了学校?为什么身边跟着的是认识并不久的十几岁的现在算是无业游民社会青年的高中生陈晨?……
陈天航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虽然马上毕业了,虽然马上要接受社会的毒打了,可还是不知道怎样面对很多事。他只知道逃避,还要带着陈晨一起逃避——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就是逃避。
徐皓没有再发微信来。
☆、六、小屋(二)
室友朱世新打了个电话,但是陈天航没接,他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让他不敢接电话,按道理说自己并没有做亏心事,但是他就是觉得现在不想说话——不想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不想解释什么。或许是因为这里面有太多说不清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掺和这件事?为什么要帮姚远?为什么帮到一半还跑了?
陈天航现在不想想这些问题,他只想捱过这个气味难闻的车厢,这刺眼的阳光,这让人不适的温度……
陈天航没有接电话,朱世新发来了微信。
“你真的在帮姚远的家人?”
“院里有人今天来宿舍了,问你在哪,在找你。”
“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他们现在都没走。”
“我刚听说你在帮姚远的家人。”
“其实这没错,但学校不知道要干什么。”
“你小心一点。”
“……”
朱世新拉拉杂杂发来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