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打架,看着你的长发,我才没那么害怕。”
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边黎。
鱼嫱沉默地听着,最后说,“为什么要分手呀,明明那么相爱。”
寝室楼下,鱼嫱问我,“季桐,你要放弃吗?”
爱情怎么可能放弃,它不是购买行为,再渴望,也能压住购买的愿望,于是那样东西就永远都不属于我。
但是他要走了。
我就像一个无线电员,朝着天边一遍一遍发送爱的信号,可传回来的只有空洞的宇宙回响。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仲邦的电话。
“小桐,听说你打架呢?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看医生,我马上过来,告诉我那几个人的名字,我一定会让学校开除他们……”
我放下电话遥望天边,天边有一条深蓝色的亮带,像天幕即将合上的眼睛。
边黎说:击倒他,不顾一切。
我去机场查行程,航空公司以隐私为由拒绝我。
我去找江奇,现在的治疗转为一个星期一次。
“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江医生说,他还跟以前一样跟我开玩笑,只是不再提边黎。
“江医生,跟我说说仲家洛的事情。”
江奇的手顿住,很久没写下一个字。
“你们都分手了,又何必问这些。”
我笑了笑,“就是分手了才问,当故事听听。”
江奇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要听?他真的很坏。”
我知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奇。
江奇投降,“好啦好啦,告诉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吃你那套。”
边黎身上的伤是在江奇这里开的。
他说要深,不致命就行。
不然怎么骗过高官们满意的乘龙快婿。
仲家洛是高官相中的女婿,在政治上的前途一片光明。
女婿?
仲邦和简营的故事里,没有女婿这个词。
“边黎这样做是因为那个音乐老师?”我问,我不确定,只是一种奇怪的预感。
江奇看了我一眼,“小桐,过于敏感于感情上不是好事。”
“他是谁?”
江奇没有告诉我那个高官是谁,也没有否认音乐老师跟边黎的关系。
但是边黎这样做是为了音乐老师。
我放心了。
边黎不是为了好玩。
我问江奇他们是周二几点的航班,江奇摇头,“他们这次去M国全程被监控,能给你透露日期,说明那个人对你很重视。”
简营重视我吗?
我摇头。
那么简营为什么要给我透露边黎离开的日期。
他觉得我能留住边黎?
我苦笑。
“边黎真的套走一百亿的血汗钱?”
江奇看着我,犹如看他的孩子一样充满怜爱,“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拿走你的钱,除了贪婪。”
我开始假设。
边黎是掮客,他介绍生意,抽取佣金,没必要亲自下场,对赌只是一种保障。
所以这个百亿的血汗钱并不是边黎卷走的,而是别的人要卷走它们。
边黎是替罪羊,或者是帮凶。
他回M国要么带回这笔巨额财富洗清自己的嫌疑,要么消失在人群,与那些人共享这笔财富,或者干脆独吞。
他若选择后者,将是永远的罪人。
那么仲家洛在这里面又是一个什么角色。
或许并无关联。
*
星期二大雨,我有些高兴。
以为航班会延误,但是飞机还是一架接一架冲上云霄,就像无论多大的风雨,都会孤勇启航,飞向下一座孤岛的鸟儿。
去M国的飞机有好几班,我提前打听到时间,站在隐瞒的角落,希望能看见边黎的身影。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为挽留?为复合?为一个明白?
都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他。
上次走的那么匆忙,我都没有好好跟他告别。
他可能会从这次的漩涡中抽身,也可能是一场凶险的对杀。
我想告诉他,我会很好。
一直到凌晨,日期跳到星期三。
边黎没有出现。
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
原来这样也是不行的吗?
我走出候机楼,走到尽头。
黑暗的天空两只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飞远,雨小了很多,落到脸上,细密酥麻,像边黎的吻。
我突然发现,我不爱了。
我谁都不爱了,包括我自己。
星期三头版头条。
M籍华人边黎在前往A城国际机场的路上潜逃,被列为头号经济通缉犯,他犯下的罪行不限于金融诈骗,行贿受贿,拘禁,威胁,强奸……
星期二的晚上,柴威坠楼而亡,他家世不凡,又是高官的乘龙快婿。
也是被人压在沙发上鸡奸的男人。
指使者:边黎。
柴威就是那片小碎布,乌云压顶的天空,没有风,却莫名其妙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