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桑吓了一跳,忙扑过去想取消。可这个门禁系统跟他家小区不太一样,他手足无措乱按了一通,也于事无补。
接起来的是个语气寡淡的女声,劈头盖脸就是“你谁”,许时曦挤到陈桑前面,软着声音撒谎:“姐姐,你好,我是五楼502的表弟,他在路上有点事,刚才回单位了,拜托你帮我开一下门好不好?”
还真给他开了。杨宙走在最后面,半环住许时曦的腰,很低地说:“小骗子,你怎么求谁都这个语气?”
许时曦发现杨宙在挑明之后变得有点粘有点坏,他红着耳朵摇头,心里砰砰的,像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没做,又很喜欢这样的杨宙。
杨宙说:“你求求我。”
他们俩慢慢往里走,陈桑闷头向前,走了几级台阶停下来,正好看见许时曦略略偏过头,在杨宙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杨宙很得意地亲了一下许时曦的耳朵。
陈桑要烦死了,他这边焦头烂额,那边狗情侣倒是自得其乐,随时随地散播荷尔蒙和恋爱的酸臭味。
“喂,你们俩,”陈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能不能花点儿心思在别人身上。”
杨宙刚得了一句“求求哥哥”,通体舒畅,压根不在意陈桑的坏声坏气。他思考片刻,跟陈桑说:“要不我们每扇门都敲一遍?”
陈桑此时冷静下来,他曾听金娅真说,她家住得不高,想来杨宙不靠谱的方法可以一试。
三个人打算分头行动,而杨宙非要跟着许时曦,陈桑问原因,他就说担心住户生气要骂许时曦。
陈桑说:“你不担心我?”
杨宙很奇怪地看他一眼,大致意思是:你需要担心吗?
陈桑也就不想理他了。
不知是运气使然,还是误打误撞,101那个寡淡的女声给他们开了门。
是个面容秀气的姐姐,掩在半开的门后抽烟。
许时曦道:“对不起……”
姐姐问:“不是502的表弟?”
许时曦张了张嘴,姐姐像是知道他答不上来,挥开烟雾:“行了,找谁?看你长得弱弱的,估计没什么杀伤力,说说,说不定能帮你。”
陈桑赶紧道:“一户姓金的人家。”
姐姐吐了口烟,扔下一句“304”,“砰”地关上了门。
陈桑在家长会上见过金娅真的父母,当盘着精致发髻、身着丝绸睡裙的金娅真妈妈开门时,他果断启用了杨宙的说辞。
“阿姨你好,我是三班的学习委员,来给金娅真同学送卷子。”
金妈妈将信将疑地将门打开一条缝,仍挂着防盗链。
陈桑补充道:“金娅真同学这几天都没来学校,大家都很担心。”
金妈妈说:“……谢谢你们。”
她还是打开了门,发现杨宙和许时曦后,仿佛松了口气。兴许是陈桑人高马大,加之长得端正却显得有些凶悍,而杨宙和许时曦看着比较和气,这才令她彻底相信了这套磕磕巴巴的谎言。
金妈妈给三个男孩子倒水,陈桑一直乱瞟,发现一间卧室关着门,那大概就是困住金娅真的地方了。
杨宙接过水杯,镇定道:“阿姨,可以叫娅真出来一下吗?班主任叫我们给娅真稍微划一下这些天的重点。”
金妈妈满脸倦容,虽然维持得体的微笑,泪沟和肿起来的眼睛都很明显。她犹豫片刻,轻声道:“娅真不太舒服……”
许时曦忽然转过头,对着那扇紧闭的门说:“金娅真,我是许时曦,老师说过几天艺考生要跟她开个会,你听见了吗?”
金妈妈似乎是被吓着了,伸手抚了抚胸口。女儿受侵害后,她就一直处于一种恍惚而惊惶的状态,所受的教育让她对女儿怀有无限怜爱,大环境却让她不得不埋怨女儿的“不安分”。丈夫也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觉得这样说不太对,却无力反驳。丈夫让她锁住女儿,她也如实照做了。
女儿在房间里掉眼泪,她在客厅以泪洗面。
杨宙半真半假训了许时曦一句:“怎么咋咋唬唬的。”
许时曦眨眨眼,挺真诚地跟金妈妈说:“阿姨,放娅真出来吧。”
陈桑和杨宙都一齐抬头,殷切地看着她。
金妈妈犹豫道:“娅真她……”
许时曦说:“我们就带她在楼下走走,散散心,绝对不会去哪儿的。”
他把手机掏出来递给金妈妈:“您要是觉得不放心,我的手机来做抵押。”
杨宙轻咳一声,努力忍住笑。
金妈妈没接手机,她内心防线松动了,娅真被关的这些日子,一家人都不好受。有人说家人就是互相折磨,互相迁就,金妈妈再怎样懦弱,依旧希望女儿能够快乐。
她走到金娅真卧室门口,拿出钥匙轻轻旋开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