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靠近海(33)
不过现在又不一样了。
陶知意的暗恋经历有许多,但现在想来好像都可以不作数,因为不管当时认为自己有多喜欢,止步不前都不会让他感到多么遗憾,重要的似乎只是某些因为喜欢着谁而心生满足的瞬间。
只有郑君里是特别的。
他拼命想要靠近的,期盼得到回应的,没办法拥有就会很难过的,只有郑君里一个。
陶知意挨个回复了祝福消息,便放下手机去厨房帮外婆忙。虽然年夜饭只有他和外婆两个人吃,但没有哪一年是敷衍了事的,新年的氛围从来不缺。
他今天没有频繁地和郑君里发消息,因为他知道郑君里也在陪家人过年,先生工作那么忙,过去的一年又都在外地,更应该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才对。
吃完年夜饭,春晚还没播到一半,外婆打了个哈欠,先去睡了。
陶知意一个人坐在客厅,一边吃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终于在吃到第三块糖的时候,他彻底忍不住了。
他坐到卧室的窗台上,紧张兮兮地拨通了郑君里的电话。
他做好了郑君里没空搭理自己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小小?”
郑君里那边有些吵,听上去是一大家子人在聊天说笑。
陶知意太开心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唤他:“先生,先生!”
“新年快乐!”
郑君里说:“等一下小小,这里太吵了听不清,我换个地方。”
郑君里大概是在走动中不小心碰到了屏幕,摄像头被打开了,晃动的镜头朝上,拍到了天花板和吊灯,是类似于高档酒店的装潢。
“先生,你没有在家吃年夜饭吗?”陶知意问。
“家里人比较多,准备起来麻烦,所以预定了饭店。”
“啊?”陶知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不解地歪了歪头,“年夜饭还可以在外面吃吗?”
还是在家里团聚才像过年吧,陶知意心想。
“新年快乐,小小,”郑君里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摄像头被关掉了,陶知意只能听到他低沉温柔的声音,“我很想你。”
方才的兴奋被这句想念转成了一种浓浓的心酸,陶知意抱着膝盖,把手机贴近耳朵,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秘密:“我也是。”
如果能和先生一起过年就好了。
春晚上的倒计时数到一的时候,陶知意这样想着。
从现在开始,就是二十四岁的陶知意和三十六岁的郑君里了,如果能一起庆祝接下来的每一个新年、每一个本命年,一直到成为头发花白的大老头和小老头,那该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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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八,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开门了,外婆一大早就去上书法课了,中午回来吃饭午休,睡醒又去打麻将了,还跟陶知意说晚上不用等她吃饭。看她这享受生活的精气神,陶知意有些哭笑不得。
陶知意下午收尾了一幅画,注意力太集中,完成以后只觉得又累又困,给郑君里拍了照发过去,没等到回复就趴在枕头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陶知意迷迷糊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下床拉开窗帘,刚好外面的路灯刷地一下亮起来,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对面那栋楼的窗子,眼睛倏地睁大了。
外套都来不及穿,陶知意抓起钥匙就跑出了家门。
他往前跑着,冷风灌进领口,呼吸急促,可离那栋楼越近,心里的害怕和不安就越被放大。郑君里家的灯亮了,他分明应该期待和雀跃,却又忍不住幻想另一种可怕的可能性——郑君里再也不会回来了,那间房子已经搬来了新的人。
敲门没有回应,陶知意用备用钥匙开门,紧张得手都在抖。
站在玄关,面对着亮堂却空无一人的客厅,陶知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郑君里浴袍半敞,湿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见到陶知意时也是一脸的惊讶。
“小小,你怎么来了?”
陶知意愣愣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接着就被拥住,郑君里的发尾蹭在他颈间,湿凉的触感终于让他体会到了真实。
是他的先生回来了。
先生没有让他等很久,更没有骗他,是他不该乱猜。
“我刚到不久,想洗个澡,收拾一下自己再去找你,给你个惊喜,”郑君里笑了一下,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自嘲道:“唉,在老婆面前……还是挺在意形象的。”
“怎么不说话?”见陶知意仍是没有反应,郑君里捏了捏他的脸,“是太想我了吗?”
陶知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睛亮亮的,好像在蓄着泪。
郑君里心疼坏了,抬起手,指腹将将要抚上他的眼尾时,突然被陶知意拉住了手腕,他没有防备,直接被拽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