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枯之色(47)
“徐凉云。”向徊指了指后面,说,“他把杯子cei了。”
钟糖根本听不懂这方言:“??什么??”
“……碎了。”向徊只好把语言系统切成普通话,说,“他把杯子打碎了。”
钟糖回头看去。
徐凉云手里捏着可怜兮兮的杯子把,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碎裂的杯子,连裤腿都被溅上了咖啡,白衬衫上也洒上了一些,就那么僵在原地,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自己都很无语。
徐凉云一动不动。他低头看着碎裂一地的陶瓷碎片,沉默了很久。
钟糖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走了过去,说:“干嘛呢,罚站似的,碎了就叫人收拾了嘛,洒到文件上没有?”
钟糖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眼徐凉云桌子上的文件。
还行,没洒上,基本全冲着徐凉云去了。
“没有。”
徐凉云慢半拍地说了一声,又把手里幸存的杯把轻轻放到了桌上,然后就不再吭声了。
他仍旧低着头看着那些碎裂的碎片。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些异常不好的预感。
非常不好。
仿佛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正在发生。
第二十章 十九话——烈光再度刺入深渊。……
陈述厌家里一片死气沉沉,空有粗重又急促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快递员两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述厌面前。
他冷汗淋漓,目光惊恐,两手抖个不停。来来回回咽了好几口唾沫以后,蹭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双手合十,咚咚给他磕了两个头。
“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他颤声说,“我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的,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妈还在ICU,一个月要三万呢……我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
“你要是死了可别来找我……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又磕了两个头。这一通拜佛似的流程走下来之后,快递员才站起了身,伸手捂着脸狠劲搓了两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做足心理准备以后,伸出手拉起陈述厌一条胳膊,把他拖在地上,拉出书房,走向客厅。
拖动声如同一把钝刀在磨一条绳子,嘶嘶地慢慢接近意同死亡的断裂。
快递员把他拖到客厅,然后放下他的胳膊,伸手从腰包里翻了翻,好半天之后,才颤着手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个细长的白色针筒。
快递员手抖得不行,把它拿出来的时候,里面的液体还在肉眼可见地晃动。
——
半个小时后,徐凉云驱车到了陈述厌家楼下。
他把车停在楼下,熄火下车。
下车的那一刻,一辆小货车慢吞吞地开着,从徐凉云跟前晃晃悠悠地路过了。
徐凉云偏头看了一眼。
小货车的背后有成风快递的LOGO,车牌是凉城本地的,凉A66788。
徐凉云只凉凉瞥了一眼,转头就锁上了自己的车,上了楼。
他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预感让他在警局里呆得坐立难安,心里总有个声音朝他恨铁不成钢地吼你现在要是不去看看陈述厌就全都完了。
这声音跟他喊你个傻逼陈述厌出事了。
这未免太荒唐了,陈述厌肯定出不了事的。
门口仨警察,他怎么出事。
就算真出事了,守着的警察也肯定会通知他,绝对比他大老远自己开车跑过来看要来得快。
徐凉云心里琢磨着这些,动身来之前还给守在门口的警察打了电话问了情况。
警察说陈述厌生龙活虎的非常健康,就是看起来不太开心。
徐凉云寻思他也开心不起来。
守在门口的警察都这么说了,那想必陈述厌肯定好好的。
理智是这么告诉徐凉云的——可徐凉云最后还是来了。
人毕竟不是纯靠理性行动的生物,警察的直觉大多时候也很重要。
这个直觉就告诉徐凉云真的出事了,他必须得自己过来看陈述厌一眼。
……
……就看一眼。
徐凉云心里十分挣扎地想,他就站在楼道拐角里,让站在门口守着的警察敲敲他的门,等他自己出来开门——徐凉云到时候看他这么一眼,这就行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楼道里走,轻车熟路地走进电梯,按了九楼。
电梯到达。
门还没开,徐凉云就听到有人在砸门。
声音是那位被他亲自点名来守陈述厌的牛逼民警谢未弦。电梯门还没开,徐凉云就听到他连砸带踹,声嘶力竭地喊:“陈述厌!!陈述厌!!!”
徐凉云愣了一下。
他赶紧走出电梯。
一出电梯,他就看到一个刑警傻愣愣地愣在一旁,谢未弦急得要疯,一个劲儿地拽着门把,门把都让他给拽得要和门分家了,就只有半边胶和链子在和门藕断丝连,看起来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