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枯之色(5)
“喂,陈述厌啊?”
陈述厌一怔。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端着手机愣了小片刻后,才讪讪地重新把手机贴到了耳朵上,很不确定地试探着叫了声:“钟老师?”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电话里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警队里的心理顾问,一位从海外留学归来的犯罪心理学高材生,是个名叫钟糖的男人。学历太高为人太狠说话一针见血套路一层叠一层,谁见了都得叫一声老师。
正所谓名字越粉,干事越狠。
干事儿贼狠名字贼粉的钟糖哈哈干笑了两声,说:“是我是我,呃……那个,你出门了?在哪儿?”
“……出来遛狗。”陈述厌说,“在家附近,怎么了吗?”
“那个……你别动啊!我现在叫人去接你回家!你上个vx,跟我共享一下实时位置!”
陈述厌:“……”
陈述厌默默回了回头,看向走回去最快只用十分钟的路,说:“不用了吧,我走回家也就十分……”
他话都没说完,钟糖就立刻打断了他:“不行不行!你在那儿千万不能动!你站到监控看得到的位置,找个亮堂点儿的地方——路灯底下!对对对去找个路灯底下!就在那儿等着!赶紧上vx!”
陈述厌又觉得莫名其妙了,但他知道钟糖干事情是讲道理的。
就这么默了片刻后,他就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是出事儿了。”钟糖倒不瞒着他,也不含糊,说,“你回家来慢慢说,我们就在你家小区里,我先找人把你接回来。”
陈述厌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答应了下来,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左右看了看,乖乖找了个在监控范围里的十分显眼的路灯底下,站定了下来,上了vx。
他家狗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呜呜嘤嘤地蹭了两下他的腿,然后趴在了他腿边。
陈述厌朝着它轻轻笑了一声。
他上了vx,钟糖比他快,早就给他发了个句号,然后发起了位置共享。
陈述厌点了进去。
然后,他就乖乖地站在原地等。
一大清早,这事儿出得他有点迷幻。五年不见的警队相关人员突然给他打电话,还是钟糖这种等级的。
一提到警察,陈述厌就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徐凉云。于是,徐凉云的名字开始又一次不由分说十分霸道地占据了他的脑海。不知道是他自作多情还是确实如此,陈述厌总感觉自己和徐凉云之间又要有事发生了。
可他们谈了五年,也又分了五年。五年能把一个人刻在心里,也能把一个人挖出去。
所以陈述厌对此根本提不起劲,也没有任何感想,只觉得迷幻得似梦非梦。
他在将近六点的凌晨里靠着路灯吹冷风,半清醒半晕乎的觉得这事儿好扯淡。
都五年了,他妈的。
别来烦人行吗。
很快,五分钟不到,就有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开了过来。
车子缓缓停在他面前,副驾驶的窗子被摇了下来,钟糖的脸时隔五年地出现在了陈述厌眼前。
他比以前成熟了不少,鼻梁上架着的方框眼镜换了个金框的,眼睛周围一圈黑,像是熬了夜。
“早啊早啊,过年好啊,好久不见。”一脸憔悴的钟糖强打着精神对陈述厌完成了久别五年的招呼三连,又说,“快上车,带你回家。”
陈述厌站在车跟前眨了眨眼,迷茫了一下,应了两声,抱着狗上车了。
开车的并不是钟糖,而是一个陈述厌眼生的面孔,是他没见过的一个警察,不知道是新来的还是只是纯粹没见过。
上车以后,钟糖就转过头,笑着对陈述厌说:“不好意思啊,出的事太大,放你一个人回家不放心。”
陈述厌眨了眨眼,有点不明情况的拉长声音“啊——”了一声:“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详细情况回你家说,事情有点多。”钟糖说,“我们去你家敲过门,没人在——你家里是没有别人吗?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没有。”
钟糖话已至此,陈述厌都知道他要问什么了,就说:“但是我不见徐凉云,我家不欢迎他。”
钟糖早知道他会这样,也没多说什么,又哈哈笑了一声:“知道知道,他也说了,他会避嫌的,所以才是我们来接你。”
陈述厌撇了撇嘴。
你看,果然和徐凉云那死人有关系。
陈述厌恨死徐凉云了。
他永远都记得五年前的那天。那天天气阴沉,在闷闷地下雨。陈述厌浑身是伤的从ICU出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乎,一阵阵闷闷疼得像有火在身上慢慢烧——徐凉云就在这种情况下给了他一通分手电话。
他声音凄凉地跟他分了手,说完就挂,也不听他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