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105)
张禹城正打开那盒水果,闻言看他一眼,也学他凑过去小声说话:“机票里包含餐食费,只要你的包塞得下,都能带。”
倪路顿时放心了。
就怕吃不完浪费,虽然努力塞他还是能塞进肚子里,就怕到时候会不舒服,能带下飞机就再好不过,想什么时候吃都行。
然后倪路像只努力往嘴里塞食物的小仓鼠似地,把小搁板上的餐盒仔细盖好,再拿出自己的包,一样一样塞进去,直至把自己那包填满。
不等他拉上拉链,又有两个饭盒递过来。
张禹城眼睛微弯,“还塞得下吗?我也有点吃不下了。”
倪路二话不说,接过就往包里塞,塞不下就想办法往里头塞,全神贯注得不行,好像在完成一件不容出错的大事,根本不知道张禹城在一旁支着脸看着他,眼里全是笑意。
最后张禹城把塞得涨鼓鼓的包接到手上,他站起来把包仔细地塞入行李架里。
飞机准备下降,空乘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的时候,张禹城问了一句:“你妈现在在哪里的医院?”
忙着系安全带的倪路没多想,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他了。
整个飞行很顺利,准点上飞机,准点下飞机。
第一次坐飞机的倪路还没出机场人已经开始有些懵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正想着去咨询台询问一下,后头还没下飞机就开始捧着手机不知道在操作什么的张禹城上前来到他身边,说:“先出机场,我叫了辆车,马上就要到了。”
哈?
倪路这回是真的懵了,张禹城握住他的手牵他离开机场都没反应过来。
倪路那塞得涨鼓鼓的背包此刻就待在张禹城的背上。
下飞机的时候,他动作快一步从行李架上取下包,没递给倪路,直接给背身上了,倪路想要回来他都当没听见。
出了机场没等上十分钟,一辆出租车就开了过来。
张禹城拉开车门让倪路坐上去,等人坐好了他才钻进车里,两个人一坐稳,出租车司机确认叫车的人是张禹城没错,车子就开了出去。
坐在车里的倪路渐渐反应过来,“是叫车软件?”
张禹城取下包放在膝盖上,点点头:“差不多。是地图软件,只要有地址,全程会帮你规划好路线,提供叫车服务。”
说完看向倪路,“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倪路摇摇头,伸手从他膝盖上取回背包,抱在怀里。
就是觉得张禹城真的是无所不能,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情能打破他的从容不迫,不论在什么处境什么地方,总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一切事情。
有他在,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用管,一切交给他就好。
这个人,真的很好。
这么想着,却不敢再看身边坐的那个人,倪路的视线落在车窗外,右手食指不自觉地轻刮背包的包带。
出租车开出一个小时左右,终于进入凌晨两点的城市里。
这时候的城市大部分寂静,人流虽然少了,但城市的灯光却依旧兢兢业业地照亮每一条道路。
这里是滇省最大的城市,省会城市,却不是倪路的终点。
他和张禹城要去的地方是七百公里外的一个小镇子,没有高铁,不通火车,要坐七八个小时的汽车。
出租车直接把车停在长途汽车站的大门外。
张禹城坐在出租车里就用手机在网上把车票买了,进站取票直接上车,两张票,卧铺车,二十分钟后准点发车。
张禹城说:“刚好能睡一觉,起来就到站了。”
可能是因为时间关系,凌晨二点多,车上包括他们在内总共就五名乘客。卧铺车倪路也是头一回乘坐,感觉还行,卧铺虽然窄小,但躺上去还挺舒适,腿也够伸——
想到这倪路扭头看向隔着一条通道躺在床铺上的张禹城,他腿实在太长,放下来得曲起腿,只能抬起来轻搭在前面的行李架上。
这时候就显现出腿长的不便了。
倪路忍不住问:“腿伸不直,会不会难受?”
张禹城说:“时间不是很长,能凑合。”
倪路看着这个自他接到妈妈住院消息后不久,就一直待在他触手可及范围内的人,手指又不自觉地抠弄起来,身下垫子粗麻布的料子让他刮得沙沙轻响。
然后在张禹城看过来时,自欺欺人地慌忙闭上眼。
倪路以为自己睡不着,可等车子开动,在汽车倒退调头的摇晃中,他似躺在摇篮里的婴儿,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下。
睡着的他并不知道,在大巴车行驶在亮着一盏盏路灯的公路上时,一直没阖眼的张禹城借着车外的灯光,安静地在看着他无知无觉睡着的脸,视线不时移到他眼角的那道疤上,又移到他的脸上,直至大巴车驶出城市道路开上高速路,车厢彻底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