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尸体横陈的房子里止不住哭泣,可转眼间,一头丧尸就从后方咬断了她的脖子。
女孩身体抽搐着,嘴里吐出粉红色的泡沫,眼睛向上翻白。她的指甲深深地抠进木头的缝隙。
窗上,地上全是血。
根本就没有办法凝固的鲜血。
无论藏在哪里,那些嗅觉灵敏的感染生物都能在第一时间确认位置。它们摇晃着不对称的苍白脑袋,到处找寻生者的气息,血肉就像饵食一样吸引着它们。
它们一边以诡异的姿势及地,一边蜈蚣一般翻转身躯。它们的哭啼宛如婴儿,可心灵却像魔鬼一般扭曲。
巷子里挤满了它们异质的庞大身躯,从腹腔伸出来的一节节小手推倒了周围的墙体。它漫无目的地行走其间,手掌每一次下来,却总能将惊慌奔突的人们碾成肉酱。
它大声地哭叫起来,带着满足与兴奋。
不远的地方,防卫用的哨塔已然压垮下方的建筑物,将港口人员逃生的通道完全破坏。
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就只能看到一阵冲击波般的黑色烟尘,向海面滚滚而去。砖瓦劈头盖脸地倾倒下来,掩埋了四散而逃的人群。
防波堤被汹涌的海浪冲垮,卷入浊*的浪涛之中。人类精心布置的防线,在怪物的肆虐下毁于一旦。
海面上的灯塔被巨物透明的触须纠缠,哀鸣着拖入深不见底的水底。
一切都在倒塌,可黎明依旧没有如约到来。
熟悉的一切事物都背叛了人类。
太阳,春天,河流,甚至一切生命。
整颗星球都好像想杀死这些高等智慧的生命体一样,扼得他们喘不过气。
又见不到有太阳的一天,又是在死亡中被迫惊醒的一天。
人们无数次想到了死。
邹途抱着纪南泽,他看见火焰与荒芜在希望港边缘沸腾,如同一锅煮沸的铁浆;数以百计的怪物将城市中央的高大牌匾压垮,上面的霓虹灯闪耀着“希望”。
可此刻,希望在挣扎,在黯淡,就像赴死的飞蛾,就像雨中的血与泪。
人类到底,有多天真。
天真到自以为能够和这样的生物抗衡?
“开什么玩笑……”他抱紧纪南泽,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赢……怎么可能……”他膝盖发软,下一秒就差点跪下去。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胸膛起伏,视线一片模糊,“那种东西,在开玩笑吧?”
“邹哥!快上车!”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对自己大叫。
他猛地扭头过去,瞬间看到一辆后座翻起的黑色面包车,歪歪扭扭地停在道路中央。
而瘦猴蹲在车后座,朝他拼命招手。
他一下就收住了快要决堤的情感,抱紧纪南泽的脑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后头的洛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趁着道路尽头的怪物还没追上来,忙把他们拉进了车子里。
瘦猴盖上后座,扭头对驾驶座的人喊了一声。
“邹哥和小纪都上来了,魏叔叔,快开车!”
面包车加足马力,抢在尸潮抵达这里以前疾驶而去。
瘦猴抹了把脸上的汗,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背靠在窗边,就是不敢扭头看一眼。
“小纪怎么了?”
他还没来得及找位置坐下来,眼睛一瞟,发现邹途的神色有异。他靠过去一看,整个人差点吓晕过去,“哎哟,他脑袋怎么回事,怎么开瓢了?”
邹途捏着他的手腕,探了探鼻息。只感觉到脉搏停跳,呼吸骤停,体温迅速流失。
他抱着对方,不知所措地看着瘦猴。
瘦猴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当下也慌了神。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翻看着纪南泽脖子上的咬痕。
那痕迹正在愈合,血管也在慢慢收复,只是看上去仍需要一段时间。
可是他真的怕极了,看着昏迷不醒的纪南泽,看着他露出白骨的四肢,他的鼻子就开始发酸。
“如果他有什么万一,我该怎么办,我该……”
“邹途,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桑走上前来关心。
“我们遇到了零号病人。”他咬着嘴唇,瞳孔急剧放大,“他利用自己的中间宿主欺骗他人,我们带他去进行例行检测,却没有想到……我们抵达实验所的那一天,他早已寄生在检察人员的大脑,接着……他为了接近样本,为了从冷冻室夺走它,寄生了学长。”
瘦猴往后退了一步。
“然、然后呢?”
“然后我遇到了纪然……我那时候倒在酒吧里不省人事。”他又开始用手指抓挠脸颊,“如果我当时再警惕一点,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