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予之(3)
方因予双手接过去瞧了一眼,是弘市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他手抖了一下,又看向梁寒。
梁寒在外完全是一副高冷精干的样子,可私底下的性格反而有些憨憨的,他挠挠头:“方先生在我初来弘市打拼的时候给过我很大的帮助,我……是偶然被朋友带来这里的,如果你能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从这里出去。”
方因予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更大的陷阱,他早就流干了眼泪,只学会了顺从与麻木地点头或者摇头。
梁大律师头一遭舌头打结,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刚失去父母就被卖进会所的年轻男孩。
梁寒叹了口气:“那今晚先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方因予看着茶几上送过来的粥和点心,犹豫着没有去碰,梁寒推过去一碗海鲜粥给他,自己拿了一碗喝。
刚和朋友喝了酒,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喝些粥暖暖也好。
“没下药,可以放心喝。”梁寒看方因予半天没动,最终还是耐心地哄了两句。
方因予坐下来喝粥,后来梁寒再递给的他茶点他也都吃了。
方因予见梁寒吃的差不多了,也放下粥碗,磕磕绊绊地问:“梁先生,今晚……”
梁寒摆摆手,他没想对方因予做什么。
方因予前二十一年是用钱堆出来的富家小少爷,骨子里的矜贵是磨灭不了的,梁寒喜欢他的长相,不过分清秀,还带着些干净的锋利。
梁寒看了他一会儿。
——真能把方因予从这里买出去也好,这几天他得找找关系,凑点钱。
“我今晚喝了点酒,头有点疼。”梁寒下意识揉揉太阳穴,“洗个澡然后休息吧,嗯?”
“好。”方因予低下头,“真的不用……”
“不用。”梁寒及时打断,“能帮我准备一下睡衣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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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因予听浴室里的水声,噼噼啪啪打在心上一样。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与人正常交流了,被迷晕了送进来,每天都被关在屋子里,来了一个男人跟他讲了规矩,会所要求他们的控制体重,一日三餐都不给吃饱,每天的任务就是对着电视屏幕里的片子学习怎么伺候人。
顺风顺水二十一年,自尊和骄傲在一个月内被践踏得体无完肤。他全凭着要努力活下去的想法走到了现在。
要不是梁寒,他现在可能正在地下供人赏玩,像物品一样被交换、拍卖。
他听见梁寒洗头的声音,似乎还念叨了一句会所的洗发水质量一般,水声冲击着方因予的大脑。
梁寒窸窸窣窣穿起了衣服。
梁寒拉开了浴室门,头上顶着毛巾,带着潮气。
梁寒走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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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方因予愣着神红了眼睛,梁寒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困了就睡,不困的话可以自己找事情做,安静一点就好。”梁寒生硬地说。
方因予回过神来,甚至不敢直视梁寒:“可以……睡床吗?”
梁寒笑了一下:“可以,在我面前不用考虑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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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寒这人不矫情,不认床,喝了酒之后睡觉会打小呼噜,睡得很沉。
梁寒是被秘书的电话吵醒的,周末上午九点,秘书例行打电话汇报工作。
梁寒没接,皱着眉直接关机了。
头隐隐约约有些痛,他意识到自己在会所住了一晚,方因予好像睡在自己旁边来着……
一杯温水被递到嘴边,方因予用气声问他:“梁先生要喝点水吗,我加了蜂蜜。”
梁寒呼吸乱了一下,歪头就着那只手喝了半杯。
又赖了十几二十分钟的床,梁寒才抻了个懒腰,不急不缓地从床上爬起来。没办法,二十八九岁快奔三的人了,大早上的确没什么活力,梁寒孤家寡人一个,早上不能起来的太猛,容易低血糖,头晕。每天起床完全是为了上班糊口,虽然挣得不少,但身边始终是少了个体己的人。
尤其是看到方因予把自己昨晚的衣裤洗好了烘干之后熨的妥妥帖帖,挂在衣架子上的那一刻起,梁寒觉得自己身边是真的缺人了。
前一晚被甩开的拖鞋现在规规矩矩放在床下,卫生间里牙杯和牙刷又新拆了一套一次性的。
方因予问他早饭要不要在这里吃,梁寒刚漱完口,放下水杯深深看了他一眼。
方因予有些心虚地低头摆弄点餐的平板。
“在这里吃吧,把你自己的也点好。”最后梁寒还是妥协了。
吃完早饭之后梁寒就该离开了。之前约了同事周六下午去打高尔夫,顺便晚上一起吃个饭。
走之前梁寒皱眉:“你最近是没休息好还是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