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爱人(42)
“慢走,不送。”他咧开嘴角,笑眯眯地咬着每一个字。
路星的房间窗帘拉得严实,透不进一丝亮光,沈归晚走出别墅的大门,望着远处隐隐泛白的天空,才意识到自己和杜之年在郁家待了三个小时。
天快亮了,日出前的空气透着刺骨的寒意。
沈归晚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杜之年见沈归晚脸色难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上车吧。”
然而直到上车,沈归晚都没和杜之年说一句话。
他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杜之年察觉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我今天要上班,先送你回家。”杜之年伸手在沈归晚脸上蹭了一下,“饿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沈归晚沉默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杜之年。
他的眼神冰冷中带着几丝厌恶,杜之年触到藏在深处的狠戾,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杜之年的肩膀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却在沈归晚的注释中若无其事地撇开眼,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出了别墅区。
车缓慢驶出别墅区,沈归晚透过后视镜看到逐渐消失不见的大门。
直到完全看不到郁家别墅,他才冷淡地开口:“杜之年。”
杜之年应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车里安静了一会,他又听见沈归晚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夫妻,领过证的。”杜之年回答到。
他以为沈归晚会继续问下去,然而沈归晚听到他的回答,再次陷入了沉默。
冬日清晨的天总是亮得晚,杜之年的车在空荡的马路上穿行,车窗外的天色依旧昏暗。
沈归晚看着越发熟悉的街道,冷不丁开口问道:“杜之年,你经常帮那位朋友掩盖家暴的痕迹吗?”
他靠在车窗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出了薄薄的水雾,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差一点就被引擎和轮胎的声音吞没。
“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客户。”杜之年没有回答沈归晚的问题,只解释了两个人的关系。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怎么了?”
“你知道路小姐为什么排斥你的接触吗?”沈归晚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讽刺。
“大概知道。”杜之年把车停到了路边,解开安全带凑到沈归晚面前,“你在生气吗?”
沈归晚看着杜之年,收敛了嘲讽的神色,漆黑的眼睛平静如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他偏头错开了视线,低声辩驳道:“没有。”
“我有求于郁鸣谷,所以才偶尔替他做这些。”杜之年掐着沈归晚的下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着,“你看到的都是郁鸣谷干得好事,不要迁怒到我身上。”
沈归晚皱着眉不回答,杜之年又反问:“她是被她父母‘卖’给郁鸣谷的,很可怜是不是?”
他抓着沈归晚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沈归晚吃痛地按住他的手。
沈归晚几度想挣脱束缚,杜之年却越抓越用力。
他疼得脸色苍白,冰冷的眼睛被泪水浸湿,杜之年看到他眼角泛起的水光,终于松开了手。
“我知道你看不惯郁鸣谷的做派,但是路星和他结婚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夫妻之间的事情在别人眼里都是‘家务事’,就算闹到外面也没有人会管。”
“这种事情你很清楚的,不是吗?”杜之年一字一顿地说到。
“家务事”,沈归晚曾经无数次从沈禄的口中听到这个词。
最初沈归晚只是厌恶这个词,后来沈禄说的次数多了,他一听到就忍不住干呕。
这三个字就像免死金牌,成了这些人为所欲为的保护伞。
现在听到杜之年这样评价郁鸣谷的所作所为,刺耳的尾音钻进耳里,沈归晚只觉得喉咙一紧,胃酸逆着食道涌了上来。
他捂住嘴,一声没来得及咽下的干呕声从指缝里泄出。
沈归晚蜷缩在副驾驶的座椅里,翻涌而上的胃酸灼烧着他的喉咙。
一阵凉风忽然吹进车里,吹散了沉闷压抑的气氛,也抑制住了他胃里的不适。
一只手落在沈归晚的后背上,沿着脊椎骨向下,轻轻拍打抚摸着。
在那一下下安抚的拍打下,沈归晚止住了干呕。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却瞧见杜之年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沈归晚认识杜之年这几个月里,对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偶尔会不高兴,但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他觉得杜之年应该是生气了,但不是对自己。
“好点了吗?”杜之年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将沈归晚拉回现实。
“没事了。”沈归晚靠在车窗上,看见了不远处的车站,“你送我去附近的车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