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海(23)
“要你管”堵在喉咙口,稍微有点迟,再说就不合时宜了。而顾杞那句若有似无的抱怨就差挑明了他身体的某个零部件问题很大,但闻又夏可能没听懂。
倒是卢一宁,阴阳怪气地哼了声:“娇贵!”
点的东西摆满了整桌,火锅沸腾,几双筷子夹着毛肚和鹅肠涮开。邱声被火红颜色迷了眼,他想吃,筷子刚举起来还没落到毛肚上,顾杞看过来,朝他意味深长地笑,用筷子尖一指闻又夏。
邱声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你敢乱吃东西我就告诉闻夏你瞒着他什么”。
他让筷子转了个弯,悻悻夹起一根小黄瓜,索然无味地啃。
生冷辛辣油腻,小黄瓜占了前两个字,也不在他“能吃”的范围内,比起火锅的其他菜,只能说相对好点。没味道,邱声啃得慢吞吞,美食当前更加难以下咽了。
旁边有一壶免费大麦茶,啃两口黄瓜喝一口热茶,倒也不算太难捱。
重新见闻又夏的场景与想象中没有一丝重合,而昔日“银山”的四个人终于在互不联系多年后聚在一起,也和邱声的预想毫不相干。
他们四个人的关系一向很复杂。
卢一宁跟谁都能好好说话,惟独与邱声八字不合。
顾杞和闻又夏近日无仇但远日是结过梁子的,现在都没有要主动和解的意思。
至于邱声和闻又夏就更复杂了,都说前任相见,不是脸红就是眼红,他有心要脸红,可惜对方不给眼神。而且现在坐的位置不对,他做不到偷看闻又夏,只要稍微侧一侧脸都会太明显,对面还两枚电灯泡。
邱声郁闷地想:早知道就让他和顾杞换位置了。换了位置好歹面对面,他可以观察闻又夏口味有没有变。
“……所以后来许然没再找你?”顾杞还在意昔日死对头的八卦,见着当事人卢一宁,当然要问个清楚,“他有和你提过为什么他俩吵架吗?”
“没。”卢一宁吃得很香,但一点不耽误他说话,“盛小满又不是别人,许然哥跟他十几岁就一起组乐队,闹矛盾和夫妻吵着要离婚差不多,说不定过几天都好了。”
“他俩不是那关系吧?”顾杞皱眉。
“比喻嘛。”卢一宁说着说着突然狡黠地笑了,他抬眼,扫过邱声,故意提高了音量,“不过许然哥最近真有点惨,别人跟他邀歌,还没谈妥呢突然又黄了。”
“哎?”
“别人一听说邱声有空,就跟许然‘下次一定’了。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抢资源这事也只有某人干得脸不红心不跳了吧。”卢一宁说完,挑衅地看向邱声。
“没有抢,是我之前合作过的。”
“现在混得这么好,那还屈尊找我?”
邱声不接招,把小黄瓜在热茶里泡了泡:“你可以走啊。”
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卢一宁顿时怒从心头起,一句人身攻击都到了嘴边,对面的人突然站起来——闻又夏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他有所动作,同桌的都闭了嘴。
面对一瞬间的沉默,闻又夏解释:“我出去一趟,你们聊。”
他神色坦荡,没拿琴,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语气也很平静所以应该不是打算半途逃跑。
但邱声后颈绷着:“你去哪儿?”
“厕所。”
他说完,推开包厢门离开。
火锅“咕咚”地冒泡,打破沉默的是卢一宁的嗤笑:“我还以为你俩又好了呢,原来没有啊。”
“少说几句吧。”顾杞瞪他。
“哦。”卢一宁没心没肺,笑了几声问顾杞,“杞哥,你多久没练琴了?”
“这两个星期都在练。”
“诶——”
“你答应我没活儿就排练的啊。”
“咱们真不能换主唱吗?”
“大概不行。”
……
他们聊得很愉快,吃得也很愉快,这顿饭邱声很少开口所以卢一宁格外自在。现在闻又夏出门了,邱声望眼欲穿,更没心力理他们。
闻又夏这厕所去得时间太长了,邱声按捺好几次自己想跟过去找人。
贝斯琴盒放在角落,他认出来是闻又夏用惯了的——他们刚遇到的时候闻又夏用的还是琴包,没多久就换了这个。
因为被背着到处排练、演出,贴皮的八个角都被磨掉了,划痕,灰尘印,还有几道摔破了的形状。他记不起每个伤疤是怎么来的,但闻又夏背这个琴盒在学校门口等他的场景邱声忘不掉。
耳机线是黑色的,贝斯箱是黑色的,他的头发、眼睛也是黑色的。因为个子太高,闻又夏站着不动时微微驼背,邱声跑过去,他配合地摘下一边耳机。
耳机里面是录的一些小样和片段,走着走着,闻又夏揽住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