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海(21)
坐电梯下到第六层,邱声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柳望予正焦头烂额地打电话。
她在训人,邱声没有要八卦的想法,戴上耳机坐进沙发,开始玩俄罗斯方块。再过了十来分钟柳望予终于骂完了,没耐心地把手机往宽大办公桌上一扔。
清脆的一声响,听着好像摔碎了哪里,邱声摘耳机:“麻烦吗?”
“总不会比你那会儿更麻烦。”柳望予喝了口花茶,试图降火,“想好了?”
“嗯。”
“人也安排好了?”
“都是原来的。”
闻言柳望予露出一丝讶异:“闻夏会回来?”
每个人都认为闻又夏不可能再回来,他已经消失了,没人找得到他。邱声不免得意,抱过沙发上的一个靠垫,毫不掩饰自己的胜利姿态。
于是柳望予明白了,这人根本没打算和自己谈判。
职业女性万事处变不惊,何况这只不过是她经历过一次的小挑战,不足为惧。柳望予把掉到前额的短发向后捋,语气已然恢复冷静了:“那就按我之前和你说的来,不分给别人带了,归我。有问题吗?”
“分成按旧合同算吗?”
“那肯定的,以前商量好给你们按‘中止’算,你也知道我和黄总闹得很崩溃。”柳望予又喝一口茶,“今时不同往日啊邱声,这比例已经很够意思了。”
“知道。但按我的想法来。”
柳望予饶有兴致地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哟。”
邱声:“怎么?”
“按你的来,你们又演到一半罢工,那我找谁说理去?”
办公室内陷入沉默,柳望予笑笑,似乎意料之中邱声不敢打包票。
她认识银山的成员太久,知道四个人有三个都是刺头儿,尽管邱声这几年稍微被磨平了棱角,但她始终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邱声的固执比想象的更可怕。
在那些口水歌的改编上是三分,比较满意的作品是六分,那么对银山的每首歌、每个人,他必须掌控的程度是一百分。
“这次不会。”邱声坚决地说,“不会。”
更像在自我催眠,没有任何可信度。
柳望予:“给你一个机会,按不住他们,就我说了算。”
这句话让邱声难受了很久。
他们又聊了些细节,邱声的诉求有两个:录好先前没有完成的第二张专辑,录一版新的《2099》——后者让柳望予稍微意外了。
“你录它干什么?”柳望予问,“桑雪不都买了版权吗?”
“没买断,我就要录。”
竟难得觉得他孩子气,柳望予无言以对。
这一聊就到了下班时分,柳望予还要协调国庆期间手下艺人的活动,并没有要给自己放假。邱声是个孤家寡人,她以为他也会想要先把这些事全部安排妥当才开始放假,就决定两个人一起叫盒饭。
“吃什么?”
“不在这儿吃,我有约。”邱声看了眼时间,“哦,得走了……改天找时间再和你聊。”
柳望予:“你有约?”
“不是约女孩儿,你放心,我不搞那些。”
邱声说完,不容她多问什么赶紧走了,风风火火得让柳望予怀疑他是正经有约会。
这人她是知道的,不搞果儿尖儿,以前就没兴趣的现在更不可能突然转性。“不搞那些”并不能与“不谈恋爱”划等号,可柳望予也从来没见过邱声谈恋爱。她心下好奇,站到临街的落地窗边,想看邱声到底去哪个方向。
夏日余温未去的九月,邱声套着一件对他而言有些大了的旧衬衫,长裤,松松垮垮地走出太果的办公楼,然后走向公交站台。
不一会儿有辆眼熟的车停下,邱声坐上去了。
柳望予放了心,又有点没有窥探到八卦的不满足。
车是顾杞的。
东河市的CBD在临江,但最热闹毋庸置疑是西城区,大排档、酒吧、新潮流的沙龙和艺术中心在这里聚集,每逢假日繁华无比。
顾杞订的餐厅是他们以前常去的一家火锅店,四个人加一个脆脆,偶尔有别的女孩儿,次数多了老板都认识了他们。但这家店在一年前整个转让,连带着旧回忆也都消失了。
前台公事公办地确认了包厢号,是个非常迷你的小包,顶多坐六个人。
邱声问顾杞:“脆脆呢?”
“她和小姐妹逛街。”顾杞说完,没忍住压低声音,“算了,我跟你说实话,她觉得她今天来了不会太自在。”
邱声不解:“都是认识的人。”
顾杞纠正:“都是好久没见、上一次还在打架的人。”
好吧,邱声点点头,不再纠结女生为何突然敏感。点了菜,见顾杞玩手机,邱声开始研究桌上的一盘赠品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