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极限一换一(23)
他看了看把小狗变成袋鼠的衣服上的那个大口袋,伸手进去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卷起来的纸卷。他拿掉皮筋,展开,里面6岁的他左手张爸,右手张妈,张着嘴笑的灿烂无比,就是......
“你门牙......”续雨眨了眨眼睛,指了一下照片里张天的豁牙。
“掉了!换牙!滚!”张天暴躁的拍开续雨的手,身后一群人笑的七扭八歪。
不论发生了多少,争吵了多少,最终张爸还是强行展示了一下他的硬汉柔情。小狗衣服是他让奶奶教着做的,觉得这个特别能变现自己的心意。但是张天表示,心意,RMB就够了。
这么多年,用万屹的话来说,他看遍了父母对于孩子踏入这个行业的所有反应,可是无一不在最后回归到频率不定的电话问候。
每个选手踏上赛场,除了心里的那股不服输,还有希望得到家人认可的念头。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像顾七,还有曾经的林命这样的家庭,都是起跑线的胜利者。
羡慕就一个词,臣妾已经说倦了。
林命脑子里不停地播放着当16岁的自己和爸妈说想去打比赛的时候,父亲从报纸里抬起头来,母亲从厨房一溜烟的跑出来,笑嘻嘻地问他:“儿砸,妈妈和爸爸都没怎么了解过这个职业,但是以前看过你打那个游戏,你能给爸爸妈妈讲一下吗?”
彼时,林命手一拍,就像是说书先生,站到爸妈面前清了清嗓子就说起了世冠。当听到这是一个级别如此高受到国际认可的比赛的时候,母亲直接变成了星星眼。
父亲也坐直了身子:“那敢情好啊!可是爸爸觉得,这之后参赛参选的工作要你自己来做,也是一种锻炼。”
“好!放心!”
“好。放心。”就像穿梭一样,林命再次说起了这个词,语气里的兴奋和希冀全部沉下,变成了低哑和之后的长久沉默。
第二十九章 破灭
大姨站在他面前眼眶红红。“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后大姨和姨夫照顾你。”
林命不再说话,只是点头。医院的天花板白的刺眼,床单,被子,墙,都是白色。
林命突然想不起来为什么小时候自己那么喜欢白色了。
外面的天还是蓝的,他就像是如获大赦一般猛地喘了口气。
他空白一片的脑子里突然走马灯一样的播放起了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拇指受伤复查,大货车,侧翻,车祸,还有刺目的血,一大片一大片的模糊了林命的眼睛。母亲最后一刻松开安全带向后座的他扑过来护着他的样子就像是被做成了循环的视频,一遍又一遍。
父亲当场身亡,母亲在被送到医院之后失血过多失去生命体征。唯有他,检查只是脑震荡和一处骨折。
是,身体没什么太大问题,可是每当他闭上眼,货车侧翻压过来的场景成了他永远的噩梦。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三个月前大拇指被踩时的痛再也感受不到了,想起来也只是觉得当初的自己太过无助。
也会忘的吧,林命想。这次的事故也会忘记的,就像三个月前那样。他闭上了眼睛,疲惫的躺在枕头上。
7天之后,葬礼。亲人,父母的朋友,同事,都来吊唁。他们重复着一样的流程,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摸一下他的脸,叮嘱两句好好生活,再加一句节哀顺变。他机械的点着头,谢谢叔叔,谢谢阿姨,我知道了。
大姨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几天之间她就像是老了十岁,她疲惫的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我们回家。”
他摇了摇头。面对这个最亲的亲人,最最疼爱母亲的大姨,他心里产生了很久都没有的焦灼。
因为他发现他无法对她产生任何依赖和亲近的感觉了。
那种生疏让林命感觉很害怕,就像是,不会再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有情绪变化了。
好害怕。可是看着大姨满是血丝的眼睛,他沉默着,也因为不知道应该如何给大姨解释这种感觉。
他看了看周围,突然觉得这不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了,很明确而突兀的陌生感,身边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亲人,分明没有举目无亲孤苦伶仃,可是他再也没有任何一点点感触了。
他摇着头拒绝了大姨带他回家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放心大姨,我不会做什么的,我保证。”
大姨红着眼睛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他在爸妈的墓碑旁边坐下,轻轻靠着爸妈的照片。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痛苦,很想他们,可是他发现,他的所有感知,连带眷恋,怀念,难过,都一并消失了。心里唯一能感觉到的害怕这一情绪,似乎也在抽丝剥茧的离开。因为他听见自己脑子里一声接着一声:“没事儿的,之后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