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声音传入程越溪和曾琦两人的世界里,程越溪看那对母女走远了,才对曾琦道:“曾琦,我想,你不明白我,我也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谈谈。”
这是曾琦求之不得的,但他又有些害怕程越溪说出让他痛苦的话语。
曾琦早已明白自己对程越溪的感情,但只在本科时,他血气方刚,他对程越溪有过强烈的追求和占有欲望,只是那时候,他同样明白程越溪对他没有爱情这种感情。
曾琦不是莽撞的人,一番权衡之后,他放弃了去追求程越溪,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学业上;等之后,他也时常想到对程越溪的感情,这份感情,像是菩提树下明镜台上的一钵清水,不特意去关注的时候,便像是空无一物,但只要把注意力放过去,它又如此清楚地照亮他的心思。
曾琦甚至也想过,也许自己会在之后的时间里,爱上另外的人,他遇到过那么多优秀的女性,也有人向他抛出过信号,他都以为,自己也许会或多或少对这些人中的某人产生友情之外的更多感情,但实际上却是完全没有。
他想,他本来就是一个感情并不强烈的人,喜欢过程越溪,并因此经受过那么多思念辗转与嫉妒恐惧,要再一次对另外一个人产生这种感情,实在困难。
最主要是,他的心思,放在爱情上的实在不多,实在无心再去和另一个人接触并和对方产生爱情了。
突然得知赵景心离世,自己可以追求程越溪,曾琦并没有时间来完全理清自己的心思,他到底要怎么做?
在昨天之前,曾琦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另一个人共度一生,他有自己的事业规划和人生计划,但其中并没有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并一起走到人生尽头的图景,即使那个人是程越溪,爱一人是一回事,和这人共度一生是另一回事。
是在昨晚,曾琦才开始想这个问题。
他发现自己心底其实盼望可以和程越溪住在一起并一起生活,但这种期待脆弱如吹出的肥皂泡,虽是在光下五彩斑斓,却能在眨眼间崩坏。
曾琦想,谈谈也好,不至于浪费时间。
程越溪说:“那行,我们边走边谈吧。”
他把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回头盯着曾琦,他虽是精神不太好,但眼神却一如既往很温柔。
两人去了地下停车场,曾琦开了车,程越溪坐在副驾上,说:“曾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理解有误,你是想告诉我,你……”
他犹豫了一瞬,才转头看着曾琦的脸,说:“你喜欢我吗?”
“那种喜欢,不只是朋友的感情。”讲这话时,程越溪的眼神里竟带着一丝痛苦。
曾琦本来准备把车倒出自己的停车位,此时却又没有动作了,他想,不如说开,因为他和程越溪都这个年纪了,早就过了“感情用事”那个时候。
在大四时,程越溪还能因为他邀请他一起上床而躲了他几个月,那到如今,两人即使今天吵了架,到第二天,要是有工作上合作的可能性,两人都能一如既往友好地面对面。
曾琦很郑重地道:“是这样。”
要是谈感情谈到像是谈判桌上的谈判,甚至一切都摆上了明面,那有人会认为这份感情还有什么可谈的,也太无趣了吧。
但程越溪和曾琦,似乎都不是那种喜欢在感情里试探来去的人。
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地好,程越溪微微转了一下眸光,不敢直视曾琦,他可以和任何其他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打太极,但他希望可以和曾琦的感情之间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两人之间的感情能像明镜一般。
程越溪道:“曾琦,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太明白。”
曾琦:“我比你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居然能喜欢赵景心,为什么会不喜欢我,我和你不比赵景心更亲近,更有话聊吗?”
程越溪因他这话愣了愣,赵景心过世了,程越溪不想和别人谈他,谈赵景心,程越溪就会觉得难过觉得透不过气来。
曾琦看他不答,就有些气恼道:“你看你,你想想我俩之间的事,从高中开始,我俩一直在一起,有吃的一起吃,有好看的书一起看,有不会做的题一起讨论,一起打篮球,一起游泳,一起看过电影,我把任何我的事告诉你,我都知道,你不会出卖我,你不会嫉妒我,你不会有任何害我的想法,我遇到任何困难,你都会站在我身边帮助我……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早过而立之年了,听曾琦依然用少年时的口吻讲少年时的感情,程越溪的确生出感动,但他不得不对曾琦说:“是这样没错,但这是友情,曾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