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觉得我不爱你了+番外(54)
他怕吵醒一旁病床的人, 轻轻推开门,像精灵一样站在母亲旁边,“妈, 我回来了。”
母亲一看见是他, 情绪十分激动, 皱巴巴的脸上新旧泪痕纵横交错, 刚满三十九岁的女人却感觉是六十岁,头发斑白, 颧骨凹陷, 抚摸他脸的手老茧厚厚一层, 与他滑嫩白皙的肌肤形成刺眼的对比。
“小禾,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怎么办啊,要赔好多钱,我们哪来这么多钱, ”
“那一刀太深了,差点就捅进心脏了,流了好多的血, 把黄瓜地里染红了,他们说救活也要我们养他一辈子,救不活不赔个三五八万就要告我们,我们家哪里拿出那么多钱,千禾,我说不过他们……”
“他们就让我把你叫回来,说你在大城市赚了很多钱,肯定有的,我解释了你在上学没钱,他们就说不听……”
母亲断断续续地诉尽这几天的委屈,难受,好像说出来那块大石头就不见了,抛给了温千禾。
“妈,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这里的事交给我,全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温千禾尽力安抚着这个被岁月摧残得看不出当年半点姿色的女人,死死压住心底摇摇欲坠的悲痛。
他感觉到母亲的绝望,以及看见他回来后重新燃起的希望。
二十岁了,角色猛然转换,他是父母的支柱。
“我不饿,我不饿,我好开心,小禾,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马上找张大竹,他就在楼上407病房,小禾我们俩一起去。”
温千禾知道母亲的个性,不解决好她是没办法安心的。
“好,”他把行李放到床底,伸进口袋里握紧了那张卡,以及昨晚刚取出的现金。
他取的不多,两千,多了怕弄丢。
母亲告诉他张大竹早已脱离生命危险转普通病房了。
到地一看,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张大竹精神不错,躺在病床上,左右有人伺候着,看见温千禾母子来了。喜出望外。
那神情非要形容的话,就是跟中彩票差不多。
他连忙用手推了推一旁的妇人。
那妇人转眼一看,变脸普似的,一副欠了他八百万的表情,“千禾回来了啊,你妈应该跟你说过了吧,那我就不重复了。”
温千禾扶住微微发抖的母亲,淡漠地扫了一眼,“大概的情况我了解,但是具体还是需要您在重述一遍。比如医疗费。”
“一共三万。”
“住了两天?三万?”温千禾波澜不惊地说出这话,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首先三万确实不贵,他开始还以为至少捅残了,现在一看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其次他对这家人摸得太透了。
老爱炫耀他家儿子多出息,在县医院当医生,还在县城找了个老婆,逢年过节大包小包往家里拎,可是几年过去了,家还是那个家,依然是自己的邻居。
每天依然要上坡务农,早出晚归。
常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与人吵架。
他们附近的人家不多,也就四户,张家得罪了三户。
从高中起就与张家很少来往了。
“现在医院费用贵,你在大城市待那么久又不是不知道,你不信,单子给你。”妇人从柜子里拿出叠好的医疗费用单。
温千禾故作严肃地接过,微微一瞟,果不其然,单子最后一栏医生署名果是张大竹的儿子张帆。
他扬了扬手中的单子,“我这就去找张医生对账核实,可以了我就把钱转给你儿子。”
妇人一听不干了,“凭什么给他,是我老头出事了。”
“这话有点不对,是张伯伯出事了没错,但出这钱的应该是你们儿子吧,按道理本应该就把钱给他。”
“不行,不能给他。”给了她儿子,还能要得回来嘛,完全不行。
“那这样可就很难办了。”温千禾思忖道,做出很难为的表情。
张大竹说:“不赔,我就上法院告你去,我儿子说了人证物证俱在,你们家休想跑脱,到了法庭,看你怎么嚣张。”
说完得意洋洋笑了一声。
温千禾略为吃惊,“哦,这也是你儿子教你们说的?”
“我儿子在法院认识很多人。法院会把你们这些犯罪人全关起来!”
那妇人也附和,“到时你年纪轻轻蹲大牢可别怪我们当初无情,是你们自己找的。”
温母怕得仰头看了温千禾一眼,嘴里唠叨着,“怎么办,小禾,我们没有钱啊,我们一家人是不是都要被捉进号子里去啊,千禾,牢里会不会不给人饭吃,天天还要被打,”
温千禾听了简直苦笑不得,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对方说一堆,没几个字说对的,法盲严重的很。
他半天憋出一句,“妈,您忘了吗,我是学法,学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