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浑水(34)
“你不知道就好,你要是也知道这件事,我才是真的傻逼。”
三子不相信徐玉成和李洲串通的事,我把监控录像的内容告诉他,又把那天他没听到米乔骂我的话也告诉他。
他听完之后许久没说话,啤酒一口气喝光,又开一罐。
那两段监控录像确实不能算做是证据,可以说是直觉,也可以说是注定。就像三子听完也沉默,知道这些东西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更确凿。
我们两个人坐在这喝酒,搞得像失足青少年似的。我把喝了一口的酒塞给他,他也没问,接过去就喝。
坐了太久,我有点受不了,不得不站起来假装到便利店买点吃的,结果刚起身就发现压根站不稳,差点一屁股又坐回去。三子扶了我一下,问我,“礼哥,问他吗?”
我“嘶”了一声,因为疼,然后回答,“不问,没什么好问的。做朋友做到这份上,我也有错。”
第17章 上色
我是真的这么觉得,朋友能做成现在这样,必定是两个人的责任,只是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三子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刚刚还在群里和徐玉成聊天,转眼就被告知徐玉成可能和他聊天的时候心里都在骂他是傻逼。很显然,我和徐玉成闹掰的话三子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情理中,毕竟他家的生意还需要麦田。
三子低头翻微信群里的消息,手指动得飞快,屏幕上两种颜色的气泡眼花缭乱地往下划,一口气翻到了上周从会所回来那天。那天我被我哥赶下车没心情玩手机,两天没在群里说话,而徐玉成和三子两个人在群里骂了李洲99+的消息,两人还相约一起给李洲的跑车泼油漆。
他前后翻了半天,轻声说了一句“草”又把手机锁上,捏扁手里的啤酒罐,猛地抬臂往前扔。
“哐啷”一声砸到了路对面的垃圾桶,砸在入口的边上,弹了一下,弹出来掉在街上。
他顿了一会儿,长长吐出来一口气,初冬的夜把刚出口的气凝成水雾,白茫茫一团。他站起身去把孤零零躺在街上的易拉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天色这时候已经暗下来,路灯在他头顶,脚边就落下一个黑漆漆影子,裹着他。
之后溜溜达达又坐回我身边,两只手撑在屁股后面抬头看天,一副要跟我聊聊人生的架势。
“礼哥,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有点儿懵。”
这话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我才是有点懵。
要不是今天我被宋亦薇打了鸡血狗胆包天地爬上我哥的床,那我就还是昨天那个陈礼。不会醒悟我对我哥不是一般的情感,不会知道徐玉成根本没拿我当朋友,不会屁股疼到快裂开还坐在他妈的冰凉的石凳上。我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实在是有点疼。
他们大人觉得我们十八岁的小孩儿什么也不懂,我们自以为自己成年了就能看透这个世界了,其实还有太多人生的道理等我们摔了跟头爬起来才能明白。我认同一半,我知道十八岁并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数值,人不是到了十八岁就明白道理。
但成年这一天确实是特殊的,所有的一切人或事都觉得你该长大了,困难也觉得,挫折也觉得,它们接踵而至;幸福也觉得,快乐也觉得,它们很少眷顾。连你自己也觉得。
我当着三子的面从我们的群里退出去,什么也没说。
三子连着骂了好几声,他觉得我做得太冷漠,说不定真是有什么误会,就算没有误会这么大的一件事总得当面说清楚。他皱着眉,很少对我说话的态度这么强硬,“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连为什么都不想知道吗?几年啊礼哥,咱仨在一起几年了?”
从小学那会儿就认识了,但是不在一个班里,各自都认生,到了初中才开始真正在一起玩,现在高三了。
我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人懂我,我活得很苍白。
对,就是苍白,我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看到或者开心或者不开心的鲜活的人,他们五颜六色,只有我是苍白的,没人来给我上色。我甚至觉得可能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喜欢我哥,他身上的黑浓郁到我只要靠近一点好像就能沾上颜色。
我真是不想知道徐玉成会说什么,说不定会忏悔道歉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说不定会勃然大怒袒露心声说一堆我的缺点,更说不定会澄清这根本就是一个误会。三子觉得我冷漠的意思是我不在乎徐玉成,我知道他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怪不得他会背叛我,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他。
很多人的逻辑在我看来很简单,我羡慕这么简单的人。
我曾经问过宋亦薇这个问题,为什么女孩会觉得我给她们买包就是爱她,宋亦薇身为女性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让我减少使用通过攻击他人换取自身安全感这种病态的方法。我对她说了一句抱歉,换成了我真正想问的问题:我习惯被误会,我懒得解释,甚至觉得你能误会我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