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念协约(152)
丢掉第130根琉璃钉,高飏眼中的情绪丝毫没有变化。抹掉鼻下溢出的血,他扶着身侧的墙壁艰难站起,由着手臂上涌出的血落尽深棕地毯里,混为一色。
眉骨的伤口又开裂了,血汨汨地顺着他脸廓流。脸颊上旧伤之上又添不少新伤,大概是因为都痛不过琉璃钉的彻骨钻心,便都变得毫无感觉。
高飏抓过外套,从里面翻出梁师傅给的新止血药膏,都抹到了眉骨和手臂的伤口上。药膏的效用几号,没几分钟便硬生生将血止住。等到哪里都不再冒血,他就面无表情地穿上外套,去二楼洗手间把脸和手洗干净,再下楼去。
“药膏还有吗?”梁师傅坐在门口听无线电,看见高飏过来,淡淡问。
“不需要了。”高飏摇摇头,望一眼外面大雨如注,便走了出去。
“高飏,拿把伞,别把药膏冲掉了。”梁师傅看一眼年轻人日渐消瘦的侧影,稍稍缓和了口气:“伞架上拿。”
“谢谢。”高飏去抽了柄伞,打开,便头也不回地走进雨里。
那消瘦的身影进入雨帘,更显单薄。凌晨两点的园区,孤单的身影,狠狠砸落的大雨,都让这个年轻人的样子,透着不明言状的落寞绝望。
梁师傅看他一点点消失在雨里,摇摇头,眼神里流露出同情,心中疑惑,为什么不签续约合同呢?为何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
大雨在芸市的哪个角落都一样。
与此同时的石臻家里,灯火照样通明,送走打麻将的朋友,房间里还留着一股未曾散去的烟味。
“开会窗,透下气。”司徒封一边往窗边走,一般吃着一罐冰激凌:“你开窍了?冰箱里知道放点甜品了?厨房里知道塞点零食了?”
“吃你的,少废话。”石臻去厨房倒杯水,操作台上摆着一包薯片,烧烤味的,那天他买了三种口味,高飏一种也没吃上。
司徒封不知何时跟过来的,身体靠着门框,看着台上那包薯条,笑着说:“老章说他下周调派去苏州工作半年,这麻将搭子可就少人了,你有机会问问高飏,他会不会打,可以发展成会员嘛。”
“嗯。”石臻挑挑眉,敷衍应答。
“上回你和我聊天,说高飏要请你吃饭,后来去哪吃的?”司徒封吃一口冰激凌问。
“没吃。”石臻随口说。
“还没想好怎么敲他一笔?”司徒封眨眨眼睛。
“案子都结了,还有什么好吃的。”石臻喝完水就往外头走。
“嗯?不对,不对!”司徒封拦在他面前:“你这情绪不对呀,打麻将的时候就感觉你心不在焉,都没怎么赢我们。”
“不对你个屁,别把冰激凌蹭我身上。”石臻瞪眼威胁。
“凶什么呀。”司徒封还想问,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他撇撇嘴,侧身跑进厨房,把冰激凌盒子扔了,才接起电话:“喂?……哦……好,我来拿。”
“干嘛?”石臻看着司徒封匆匆从自己身边跑向沙发。
“老章那个没头发的,包没拿……喏,沙发上。”司徒封从沙发上拿起一只小包,我给他送下去,他在停车场里。
石臻点点头:“好,去吧,穿件外套,别着凉。”
司徒封随便套了石臻的外套,穿好鞋,出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冷风砸到高飏身上,冷得他楞了一下,他适应了几秒,才下楼去送包。全程5分钟顶多,送完包,他就一路小跑上了电梯。
司徒封快速回到石臻家门口,因为门铃没修,只能用敲的:“开门,开门,石臻你开门,你有本事抢……”一片隐影遮住司徒封,他扭头,咧开嘴笑:“高飏,你来啦!你脸……”
下一秒,司徒封感觉喉咙被人牵制住,紧跟着口中塞入一颗药丸,喉头一松一紧,他便吞了下去。
惊惧之间,司徒封感觉背后一空,大量的光亮放了出来,这是石臻开门了。他回身想说小心,整个人却被高飏掐着喉咙不自主地推进了房里,紧跟着,一柄冰冷的匕首抵在了司徒封的脖子上。
“高飏?”石臻在不远处,面露不快。
高飏根本不屑打招呼,他愤怒地吼道:“混蛋,你骗我!”
石臻冷笑:“我骗你什么?到底是我骗你,还是你一直在骗我?”
高飏嘴硬:“我没骗你。”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司徒封感觉自己太冤枉了,你们吵架干嘛拿他做人质?!
“你确定?”石臻嘲讽地笑,望着高飏琥珀色的眼睛:“你说方经理签了关于案子的十三分涉念协约,其实,一份都和案子无关,你只是想让我替你拖延时间。你说意外搞断了顶头上司儿子的腿,所以做涉念协约是被她报复。实际那是她干儿子,腿也没断,只是崴了一下,你赔了两万医药费,事早就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