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说出来,杜兰珍不点头了。
贺中鹤站在一边,诧异地看了一眼老郑。
老糊涂了吧!留在这给你惩恶扬善整治野生rapper,还能用成绩给你把班级绩点往前挪一点儿!
多么宝藏的学生!
“而且这次贺中鹤的月考成绩,您可能还不知道。”沉默半晌,老郑又说,“班儿里排第四,年级十三,您觉得这个成绩可信吗。”
自从那天杜兰珍跟他讨论考学的事后晕了一次,他在她面前就没再提过高考、学习成绩之类的,杜兰珍在家时他装出游手好闲的假象,一会儿打游戏看电视,一会儿溜到对门找雁升玩。
贺中鹤心里“咯噔”一下子。
杜兰珍扭头看着他,神情疑惑。
最后一节晚自习铃响了,办公室里的老师陆陆续续拎了包拿了钥匙准备回家。
初秋蝉鸣已经很弱了,窗外蛐蛐叫声不大,但一声声催得人心烦意乱。
高三楼办公室没空调,老吊扇在头顶转悠,飘下来簌簌的灰。
三双眼睛都瞅着贺中鹤,都等着从他嘴里得到一个不平常的答案。
“抄的。”
老郑追问:“怎么抄的?”
“手机。”
杜兰珍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从他脸上移开了目光,陈文龙一脸吃到大瓜了的表情,估计这瓜明天全班人都会啃上一口。
老郑一拍手:“看吧。”
他摇了白旗就是老郑的胜利,杜兰珍好话说着,替他道着歉,家长学生一起挨老师数落。
老郑对他的不满应该也到达了顶峰,说话不好听,“作弊”、“品德有问题”、“一中的学生没一个这样的”、“到了社会上可怎么办”念叨来念叨去。
贺中鹤心里堵得要爆。
跟在杜兰珍身后上了车,她没从正门拐回家属院。
夜里风凉,已经不用开空调了,留两个窗缝车里就很凉快。
贺中鹤额角抵着玻璃,吹着风。
娘俩沉默了一路,停车的时候杜兰珍把他那边的车窗降了一点儿,又升了一点儿,升升降降好几次。
贺中鹤被玻璃带着伸伸缩缩脖子好几下,他转头看着杜兰珍。
“有没有哪儿伤了?”杜兰珍问。
车是停在了一家药店门口。
贺中鹤鼻子突然就有点儿酸,委屈。
他现在特别想告诉老妈,我不是抄的,暑假我每天都等你睡了后缩卧室里开着小台灯学到半夜,笔芯儿都用空了二十多根,这次考第四可能有点儿运气因素但我真不是抄的。
但这话跟谁说也不能跟她说,并且他还要让老妈坚信,他就是抄的,他没有考别的学校的想法。
“买几瓶维C泡腾片吧。”贺中鹤说,“有点儿上火。”
杜兰珍拍了下他的膝盖,下车去了药店。
车门一关,狭小的空间里就剩自己一个人了,贺中鹤长长地吐了口浊气。
替自己委屈,也替老妈挨这一通训委屈。
下一步怎么办?继续偷着学,然后考试的时候故意考低分?
作为一个高三学生,学习进步了明明是件老师家长皆大欢喜的事,现在却要藏着掖着,甚至撒谎说自己的成绩是作弊得来的。
杜兰珍买完药回来后让贺中鹤下车:“外边很凉快,散散步去。”
这条街贺中鹤没怎么来过,就很久之前跟石宇杰来这儿被人约了次架,一整条街的居民楼,底下零零散散几个门头。
“怎么想到作弊了。”杜兰珍捏了捏贺中鹤的胳膊,“你妈我高中的时候就数学不好,每次考试都打一整张纸的公式。”
“那不挺累。”想了想密密麻麻的一张公式,贺中鹤有点儿想笑。
“后来就用熟了,毕竟打了太多次。”杜兰珍笑笑,“那时候是怕考砸了挨大人骂,你姥姥脾气一辈子就没好过,我小时候没少吃过她巴掌。”
“你呢儿子。”杜兰珍的声音越来越轻,“为什么作弊?这个第四名没人要求你去考,你就保持现在的成绩,留在这儿,妈能把你从十八岁到八十岁的路都铺平。”
“我知道。”贺中鹤有点儿紧张,他看着路灯下老妈没什么表情的脸,“我没寻思什么,就是那天……正好带了手机,考场上憋不出来东西难受,就搜了搜。”
杜兰珍没说话,跟他慢慢沿人行道走着。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杜兰珍显得很疲惫,脸色不太好。
贺中鹤吃完一把药又喝了杯维C水,全程盯着老妈,怕她再发作。
好在杜兰珍除了看起来有些恍惚外没什么异常,睡前她让贺中鹤给她拿了板扑尔敏。
“少吃药吧妈,有依赖性。”贺中鹤看她吃了两片扑尔敏和一粒褪黑素。
杜兰珍笑了笑让他去睡觉,其实她现在吃再多安眠药也没用了,每晚都是从半夜三点多迷糊到清晨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