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10)
我挑眉,动作利落地拆了包装,然后边洗漱边思考过会儿见到他父母该怎么应答。
如实相告当然不可能,但要找个三年来始终杳无音讯的借口也实在太难。
倘若我完全不在意严烁父母的感受,的确可以按小白眼狼的剧本来编一个故事,但那样无疑会伤透他们的心。
我不喜欢严烁。
但我很喜欢他的父母。
家里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当我以为自己要被迫辍学、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严烁的父亲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收留我,又是他的母亲温柔地牵过我冰冷的手,将茫然无措惶惶不安的我领进门。
但凡严烁在面对我时稍微当个人,我想……我应该都会心甘情愿地满足他的要求,就当作为报恩的一种方式。
可他践踏了我的底线。
*
我和严烁有一个头的身高差,他的衣服我没法穿,而且我也不想穿。于是我穿着睡袍推开房门,循着记忆前往当初属于我的客卧套房。
本来只想从衣柜里随便翻一件还没被丢掉的衣服,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被空置了好几年的这套客卧依然整洁如新,甚至连物品摆放都还是当年的模样。
我将桌面上标着大学毕业倒计时的日历扣下,心情复杂地走进衣帽间。
……
连最外面的那件白衬衫都没落灰。如果不是数年如一日地细心打理,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我按了按眉心,更烦严烁那王八蛋了。
虽然无论是这辈子、下辈子亦或者是下下辈子,我都绝不可能喜欢上他那种恋爱观幼稚可笑又以自我为中心的混账家伙。
但我却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被对方触动,没法对其讨厌得彻底。
这感觉就和吞了只苍蝇差不多。
不致死,却时时刻刻都恶心得不行。
我想了下,换上白衬衫当内搭,然后加了件轻薄透气的浅色外套,下半身则是靛蓝牛仔裤配白球鞋。
清爽简单干净,是我喜欢的风格。
我并不想把下午的见面弄得太正式,那会让本就相当紧张的我更容易出错。
目前我比较连贯且能编故事的经历也只有那两个礼拜的剧组打工,所以我打算弄个跑了三年龙套的故事出来。
而又因为始终籍籍无名没混出名堂,并且进娱乐圈实际上违背了家训,所以我没脸见他们。
逻辑是勉强自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我略有点忐忑地系好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然后沿着旋转楼梯来到位于一楼的餐厅。
连着好几天没吃东西,我饿得受不了。
严烁正端着餐盘在厅里到处转悠,满脸不耐,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见我来了,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俊美青年眼睛顿时一亮。
他朝我招招手,精致的眉眼终于含了几分笑意:“书昀,中午好。”
“中午好。”我礼貌地回了一句,也不想询问他发生了什么,径直坐到他对面的那张椅子上,然后拿起刀叉一声不响地解决起盘中的食物。
芦笋摆盘和点缀的酱汁很漂亮,洒落的玫瑰海盐粒气味清新,整块牛排煎的火候也不错。
但我现在最想要的……
不过是一碗白粥。
我不动声色地捂住开始隐隐作痛且伴有轻微烧灼感的胃部,再次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叔叔阿姨的航班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机场降落了吧?我们不如去接一下?”
严烁忽然黑了脸:“不用。”
“为什么?”
“不知道楼钊那畜生哪儿打听来我父母今天归国的消息,已经假借项目合作的名号奔过去了。我爸让我别去接了,说过会儿楼钊就会把他们送过来。”
……
我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
第9章 缠绕
如果用动物来形容严烁和楼钊,前者在我看来就是条不折不扣的疯狗,狂躁易怒杀伤力恐怖。但给根肉骨头,倒也会开开心心地向着我摇尾巴。
尽管大多数情况下,我是他眼里的肉骨头。
至于楼钊……则是蛇。
而且并不是那种花纹艳丽、一看就带着剧毒要避而远之的三角状毒蛇,而是似乎更无害些,实则却同样冷血残酷的蟒蛇。
饱食状态下的蟒蛇总是显得相当温柔。
它不急于狩猎,也不会像部分猫科动物那样恶意咬伤猎物来取乐,只会缓慢地游荡在冷寂夜色里,哪怕猎物就在身旁也不会发起攻击。
可一旦有了进食的欲望,被先前温柔假象所麻痹的猎物根本无力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