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43)
被这么打断了数次入眠的我有些难受,却又不好意思请凌晨三四点钟还被喊来病房一趟的医生离开,只得隐忍地轻轻皱眉,祈祷他俩能早点沟通完。
我尽力掩藏了情绪,可时刻关注着我状态的楼钊还是注意到了我的不适。
他眉梢一沉,抬起白皙修长的食指,朝正在讲注意事项的医生比了个手势,示意今晚到此为止。
然后这人将医生送出门,折返回来坐到床沿,一言不发地伸手替我掖被角。
此刻的氛围过于平和静谧,以至我有一瞬的记忆错乱,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时代——
精神负担是会影响到身体的。
有好几次我因为无法忍受在公开场合被严烁调教而发起低烧,都是楼钊第一时间觉察,皱着眉开车带我去的医院。
从挂号开始的每一步都由他全权负责,我只需要披着带有他体温的外套,昏昏沉沉地蜷在座位上或病床上等着就好。
……和现在差不太多。
我已经困得迷糊,戒备心消散得七七八八,虚弱地打了个哈欠以后,脑袋便一点一点往更温暖的被子里钻,彻底忘了应该先让他滚出这间屋子。
楼钊神色冷然地托住我的下巴,略有些强硬地让我的后脑重新落回枕头上:“不准蒙着头睡觉,对身体不好。”
我努力睁开眼:“冷……”
楼钊跟我对视三秒,将中央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两度,然后避开我手背上几处过于显眼的青紫针孔,指腹轻轻覆上我输着液的右手:“现在不冷了吧?困了就睡,输液的进度我帮你盯着,不用担心输液管回血。”
尽管我打心底里不喜欢跟楼钊有肢体接触,却抵挡不了对方比我更高的体温。
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将脑袋偏向远离楼钊的一侧来表明态度,然后再沉默着闭上眼。
*
睡眠是身体自我修复的重要途径之一。
我倒头又睡了十多个小时,然后在傍晚时分被楼钊喊醒。
他胡子刮了头发也收拾过了,换了身衣服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清俊舒朗,完全没了我凌晨瞧见的那股颓然不振。
就好像我醒了以后……
这人也终于跟着活过来了。
我瞥他一眼,低声吐出个滚字。
“我滚可以,但你需要先吃点东西。”楼钊淡然地合上手边的电脑,拧开放在桌上的深色保温杯,“听话,喝几口鱼汤我就走。”
我知道这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骨子里其实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偏执狂……不过契约精神倒是比严烁好上不少。
所以出于早点把人打发走的念头,我没有强烈反对,而是没什么表情地被他扶着起身,浑身无力地靠坐在调整过倾斜度的床头:“就一口。”
楼钊点头。
他舀起一勺汤,想了想又特意加上一小片煎得金黄的鱼肉,然后吹了几下,小心控制着角度递到我唇边:“这三年你不在身边,没有第二个能让我下厨的人,感觉手艺都退步了不少。”
……哪里退步了?
炖成奶白色的浓稠鱼汤火候正好,鲜香醇厚,恰到好处地抚慰了我空空如也的胃部。而被细心剔除了小刺的鱼肉更是鲜嫩无比,软糯得入口即化。
被这口鱼汤唤醒味蕾的我舔了舔嘴角,下意识渴求起第二勺。然而楼钊异常严格地遵守着之前的约定,等我喝完就垂着眼将勺子放回了保温杯里。
“今天时间太匆忙,明天再给你准备别的。”楼钊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回公司去处理一下这段时间堆积的事情。护工马上就到,你再休息会儿。”
然后这人将保温杯留在桌上,带着电脑离开了病房。
我盯着保温杯看了会儿,决定等护工来了就让对方帮我整杯倒掉。
……
来自楼钊的温柔,是足以致死的。
第37章 味道
我等了会儿。
结果没等来护工,倒是等来了急急忙忙闯进病房的严烁。
他似乎完全不懂什么叫病人需要静养,一跟我对上视线就异常激动地猛扑过来,差点把连在我身上的仪器线给直接绊断:“书昀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真要疯了!”
音量震耳欲聋,吵得我眼前发黑。
带着强烈冲击力的拥抱也让此刻的我承受不住,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我黑了脸,只想把还在不停大声嚷嚷的这头狼犬踹下床:“严烁你别压我身上,太重了。”
“我重吗?”这人愣了下,神情略有点困惑,“以前做爱的时候不是压得更实?你之前怎么不觉得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