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番外(82)
北京,下雪了么?
没料到上海会下雪,陈与同出站打车的时候想,幸亏定了高铁,飞机肯定就晚点了。一会儿那个笨蛋知道自己冒着风雪而来,会不会激动到一蹦三尺高。
到了酒店,前台果然给他留了房卡,他提着一个不小的行李箱,主要带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他直接去了许逸风的房间。
屋子里开了夜床,暗沉沉的,氛围暧昧,香薰掩不住一股颜料味道。顾不上脱大衣,陈与同径直走到窗边看那幅未完成的画,惊觉画家的技艺已突飞猛进,发自内心感到欣慰和骄傲。
除了画材,许逸风本人的生活用品不多,洗漱台只有刮胡刀和一小瓶男士乳液,收拾得很干净,陈与同考虑要不要先洗个澡,收到袁爽的微信。
【我请的咨询顾问居然是你对象的老同学,叫王劼。】
陈与同开了镜前灯,看着那两个字,他听过的人名,绝不会忘记。他推了一下眼镜,又仔细读了一遍袁爽的信息,并没有提到许逸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袁爽的下一条微信是饭店的地址,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多余的话和不确定的事绝不会随便定论。陈与同的心跳声是安静的房间里最强烈的喧嚣,他想,她这是让我去一趟?
衣柜里还挂着大衣和两套西装,看来那个笨蛋穿得不多,陈与同从行李箱掏出羽绒服,叠成一团,往腋窝下一夹,就出了客房。
酒店门口的出租车排成长队,等待着需要用车的客人,陈与同上车时生出一个令他浑身发冷的念头:今晚,自己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呢?
这样重逢的场面,那个笨蛋会想起过去的事吧,他会不会很痛?又或者,会不会旧情复燃?
旧情复燃,像一把刀,扎了陈与同一个透心凉。他恍惚间听司机问,小伙子冻得发抖怎么还不把羽绒服套上,拿在手里做什么?
那他一定也会冷。
至少要去一趟,把衣服送给那个笨蛋吧。他明明懂得怎么照顾别人,可是为什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
风雪交加的夜里,车辆缓慢地行使着。焦灼和急迫便不断敲打着陈与同的后心,他在高铁上没有吃饭,却一点也不觉得饿。
或许应该早一点来,守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没有谁可以把他从自己手里夺走,余情未了也不行。
或许应该早一点遇见,可是早一点,又应该早到什么时间,才能早过他的初恋呢?
车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大概是司机开大了暖气,陈与同忽觉背后已出了一身热汗,他不等司机的下车请小心说完,便推开车门,匆忙地抓住饭店的门迎,告诉她包厢的名字。
那短短的几步路,甚是漫长。
包厢开门的一瞬间,陈与同一眼就锁定了那个叫王劼的男人。他和他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然闯入的人吸引,有个一头黄发的人最是显眼,正拿着筷子百无聊赖地戳着面前的龙虾脑袋,听见身后的动静,散漫地转过头,睡眼惺忪的样子,张口的哈欠打了一半便愣住了。
就那样张着嘴,困倦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陈与同周边的空气瞬间安静,那一粒晶莹的泪珠落入深不可测幽暗的心湖,荡起一片涟漪。他忍不住就笑了,笑自己刚才匪夷所思的心路历程。
许逸风合上嘴,又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悄悄把剩下的泪擦抹在袖子上,吸了一口气带着鼻音。
袁爽没有介绍来者是谁,见到陈与同手里拿着衣服,爽朗地笑着:“哟,村干部送温暖来了?”
“来接个人。”陈与同只是微微向众人颔首,两步走到那个人面前,看他似乎仍然在愣神,问道:“吃好了么?”
是这个人,给了他信心和勇气,让他从痛苦的深渊中走了出来。许逸风望着眼前的陈与同,他在此刻出现,在他最想念他的这一夜。
“吃好了。”他笑着回答,站起来把手臂伸开,让那个带给他温暖与爱的人,为他穿上那件厚实的羽绒服。
他们的手再也没有松开过。从上车到下车,穿过酒店的大堂,迫不及待进了电梯,又快步地经过走廊,两个人的呼吸中,压着积攒半月的欲念。
陈与同掏出房卡开了门,把某人抵在门上,同时按住了他开灯的手。
“先别开灯。”
刚才出门之前他关了所有的灯,现在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倚在门上的人轻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声音为陈与同找到方向,他覆上去,狠压了两下某人的唇,又如饥似渴般地品尝着他口中的酒香,沉溺在熟悉的柔软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