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番外(26)
陈与同没移开眼睛,他跟着往洗手间走,看许逸风紧实的后背和两个窄窄的腰窝,下腹的热升腾起来,沿着胸膛,蔓延到脖颈处。
浴室是单独一间,他在外面的洗手池洗了手,擦了脸和身上的灰尘,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像是浇在自己身上。
浴室门对面的墙上挂着的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和运动短裤,陈与同走过去,把脸埋在那件衣服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骄阳烈日晒过的,清冽干爽的味道,让陈与同感到眩晕。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停了,陈与同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外面,坐在沙发上,感受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柔软的状态。
沙发旁边摆了一个精致的四扇小屏风摆件,上面的水彩还新鲜。
“这是高媛画的,准备给许总的生日礼物。”许逸风擦着头站在他身边,头发上的水珠滴到陈与同的手上,顺着手指滑落。
“很好看。”陈与同观赏一番,手上湿了,便并没有触碰那个屏风。
“你吃饭了么?”许逸风看了看手机,已经三点多了,直觉微信群里,大家纷纷表示就此下班,晚上不回来了。
“你是说中午饭?吃了。”陈与同嗅着他身上,洗干净之后,散发着柠檬味的清香。
“这时间点也吃不了晚饭呀。”许逸风笑了,肚子饿的咕咕叫:“我倒是没吃中午饭。”
他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个麦当劳的桶,在微波炉转了两圈,又倒了杯可乐。
茶几上还堆着一些杂志和画册,陈与同随手翻开一本,盯着其中一个画家的画看了好久。
许逸风在他旁边坐下,啃着鸡翅,瞥了一眼,说:“马克.罗斯科的画,你喜欢?”
“我不太懂这个。”陈与同想起他上次在画展看到的许逸风的作品,虽然完全不同,但却带给他同样的感受。
颜色是简洁热烈的,却仿佛能抵达灵魂的深处,让人感受到画家心中最隐秘的悲伤。
“曾经的艺术是孤独的,一无所有的时候反而能创作出最真实的作品,现在衣食无忧的,反而静不下心来。”
许逸风喝了几口可乐,吮干净自己手指上的油。陈与同从没听他这么严肃地说过对绘画的想法,不由认真说道:“艺术这种东西还是有门槛的吧?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的。”
“门槛?不存在的。就比如你,不认识马克.罗斯科,也不知道他的画前期是超现实主义,后期就变成色域绘画风格,但是一样能感受到一些情绪,对吧?”
许逸风挨近他,翻着他捧着的画册,手臂贴着他的身体,温热又湿润,他的头发还没干,湿漉漉地散在脖子上,像一只小狗。
“你看他后期的作品,和前期比较斑斓的色彩相比,是不是很绝望?”
陈与同顺着许逸风的手翻看那些暗红、咖啡色和深黑色的作品,被一种无形的压抑和郁结包围。
“那你为什么要画这样的画?”他问。
“我的画?你看过?”许逸风眼睛亮了一下,笑道:“什么时候?”
想了想又说:“上次许雯没答应你一起去的那个展?”
“嗯,好像也挺绝望的。”陈与同想不出许逸风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样的心境。
“是么?其实我没想表达绝望。”许逸风站起来,踩了个脚手架,从工作室尽头的货架上取了十几幅画,是上次在画展展出的作品。
他把画摊在地上给陈与同看。凌乱的色块,很抽象。这次陈与同没有感觉到绝望的气息,比起绝望,倒不如说是混乱。
“你画这些的时候在想什么?”
许逸风凝视着陈与同的眼睛,单眼皮,瞳色是深灰色的,像烧过的羽毛,在眼镜后面,透着温柔。
有一天他在地铁上,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应该是和父母一起来北京旅游的。八通线有一段是在地上行驶,随着地铁进入四惠站,转为了地下。
男孩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看着地铁车厢从明亮变成黑暗的过程,激动异常。
“你知道么?我在他那个年龄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来北京,甚至我都不记得当时的自己知不知道有北京这么一个地方。”
“后来我到了北京上大学,闫严是北京人,就带着我到处逛,还请我喝了一杯星巴克。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喝星巴克,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对了,当时还有本挺有名的书,叫什么,我奋斗了十八年才能跟你一起喝咖啡。”
陈与同坐回沙发上,看许逸风在另一边半躺下,倚着半个沙发,两个人之间隔着若有似无的距离。
听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一直都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像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