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番外(141)
“他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这作品真值这个钱么?”他看着刚装修好的家,摆在餐厅的墙上,才发现这幅画占的面积并不小,“这都快顶的上我这一屋子家具了。”
袁爽站在他旁边看画,半天才说:“照片和实物还是有差异,我给你加五万块钱,你卖给我行么?”
陈与同狐疑了半天,不明白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袁爽看出他的小人之心,笑道:“与同,我还能占你便宜?以后这画家出名了,处女作的意义可就大于价值了,而且,他这幅画,是真的好。”
陈与同被看破有些尴尬,难得咧了一下嘴:“希望他早日成名,以后有他的作品,你记得把画展的票留给我。”
“德行。”袁爽白了他一眼,恋恋不舍地盯着画:“要不是我那几天在日本出差,这幅画就轮不到你了。走吧,今晚你得请我吃顿好的。”
陈与同笑开了一些:“吃饭没问题,把你的小男朋友叫上?”
“你男朋友才小。”袁爽拿上包往外走,像是不愿意在他家多待。
“分手了。”陈与同叹了口气,他提了辞职信的那天,处了半年的对象说他要离开北京。
“那祝你单身快乐。”袁爽的祝福听着像诅咒。
不知道是不是诅咒成真,他单身了五年。
从律所离职后,经历了鸡飞狗跳的两年半,又莫名成了众人的眼中钉。陈与同回家跟老头子吵了一架,玩了个幼稚的离家出走之后很快认清了现实。
师兄薛靖给他找了个上市公司的法务工作,收入也还算可观,闲的时候也有,可忙起来堪比□□副总理,不是没有心动,忙碌让找对象的事像是不得已被抛在一边。
祸兮福之所倚,他一期不落地去看画展,他的画让他心动,终于在一次展出中,遇到了画家。
瞥见的是他的侧颜,很白,像是被黄色的乱发衬出的白皙,却又像是憔悴的苍白。很瘦,像是被那些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混乱猛烈灼烧过的松木,风一吹,就会化为灰烬。
陈与同急切地想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画,看起来那么痛,痛彻心扉,叫人肝肠寸断。
迟疑过后就是来不及,画家跟着布展的工作人员离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许逸风从长达两个月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坦桑尼亚的辽阔草原。
他恍然大悟,了解了,雨,是绿色的。
和城市中灰蒙蒙的雨幕不同。在大自然中,倾盆而下的雨中,草生木长,花繁树茂,背景是被雨涤荡的天,被雨冲刷的阴霾,眼前是生机勃勃的绿意。
几千公里以外,许逸风重获新生。
在城市里,找到一个人,比偶遇一个人更难么?陈与同不知怎么开口向许雯询问许逸风的消息,也不知道,冥冥之中吸引他不断去找这个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也从没问过,为什么他一直单身,未婚未育。沉默和距离像是一种默契。
他给工作室打过电话,却又不知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去见画家一面。撒谎他根本不擅长,搭讪不是他的强项,更不用说他还是不懂画,除了他的画,其他人的作品,从没打动过他。
一场无聊的饭局后,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却突然看到那个熟悉的侧颜。
画家似乎比一年前健康了不少,虽然还是瘦,穿着却很时尚。隔得不近,陈与同却依稀看到他的脸上笑出梨涡,他鬼使神差就转了身,跟上了他的脚步,走进一家他以前绝不会涉足的,喧闹的酒吧。
酒吧很吵,响着动感高亢的电子音乐,他坐在离卡座最近的吧台一角,保持着陌生人应该保持的距离,听不见画家和朋友在聊什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点了个不知名的酒,酒保提醒他这个酒很烈。
酒量他还是有一些的,却不知是因为音乐太响,还是灯光太暗,竟然有些恍惚。难道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他?或者说,他一直在等他。在逐渐变得轻软的音乐声中,陈与同意识到震耳欲聋的,原来是他的心跳。
2012年,那年,是不是真的像小报和网络传说的那样,发生了科学难以解释的,异象。空间断了层,时间逆了方向。他最终找到了他,最终等到了他。
陈与同也不会拒绝搭讪,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女人的搭讪。却第一次被投怀送抱地纠缠。事态的发展终于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期,可是他并没有觉得可怕或麻烦,因为有个人冲上来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搂抱,把他推到安全的一角。
陈与同一动不动地看着画家和那些人撕扯,沉寂已久的心脏像淋了一场大暴雨后的竹,破土而出拔地而起,是肆意绽放还是茁壮成长都无所谓,这次他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不是记忆中病床上那张衰败的模样,而是他梦里的那张,轮廓渐渐清晰,记忆永生难忘,生命力旺盛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