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番外(127)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比自己更加成熟和优秀,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呢?
还是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不论是因为人性本能的嫉妒还是没有缘由的患得患失,这想法都太丑陋了。陈与同觉得自己像是雨后的马路上被车轮碾成几段的蚯蚓,恶心透顶。
许逸风看陈与同擦了水站在镜子前面一动不动的,表情有点古怪,关了音箱,拽过架子上的浴袍丢到他身上:“你干嘛呢?不冷啊,快穿上。不是说得过气管炎,要是感冒了还很容易复发么?”
陈与同难以启齿,强打起精神笑了一下,套上干爽柔软的浴袍,那上面散发着金纺的清香,挂在毛巾架上加热后温暖的触感让他恢复了理智,而对方善良的言语和关怀的举止则让他更加唾弃那个阴暗的自我。
“正事还没跟你说呢,我问了曹大律师,他说工作室没必要重金聘请他那么高档的大咖,而且他专攻刑辩,建议我找个懂商法和专利法的人当法务。”
许逸风踩了一脚浴缸下方的开关开始放水,站起来去淋浴间冲了几秒钟就出来了,也不擦身上的水,滴答了一路,凑到陈与同的吹风机下垂着脑袋蹭人家的热风:“以前我们因为不懂法律吃了不少小亏,这次的事给了个大教训,所以还是要花点钱请个专业人士”
书画院的事,后续的处理陈与同没有问,朱越也没有提。但他猜想经济上工作室多少损失了一些。
陈与同轻缕着那一头黄色的乱发,调小了风速,面无表情却难掩失落:“许老板看不上我这个免费的顾问了,业务做大了就要把我甩了……”
“诶?陈与同,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觉得你本来就很忙了……”许逸风抬眼瞧着陈与同,收了他手里的吹风机,以为他在开玩笑,懒懒地笑着:“工作上遇到啥事了?还是我最近表现不好惹你生气了?”
陈与同想了想,这个人的作息已经和他一样正常了,早起背书,白天画画,晚上做饭。家里这段时间虽然东西变多了,却还是整洁干净的。有时候他会和闫严视频通话,交流绘画技艺的问题,那样痴迷和专注。有时候也会和周赫商讨工作室的商业事务,也不显得稚嫩和生疏,配得上许老板的称呼。
陈与同知道,并不是因为他爱他,才觉得他如此的好。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心甘情愿地呆在他身边,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人心动。
每个人都爱他。不论是同龄的朋友,还是各家的长辈,和他在一起,都会觉得开心。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是他的另一半,是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吧。他不该那么自私地想独占许逸风,也不该怕他超群卓越。
许逸风不知道陈与同怎么突然这样消沉,洗完澡后就一言不发,看着像是在笑,可眉眼都没有牵动。他用两个食指勾住陈与同的嘴角向上提:“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最好法务和人事能一并兼任了。”
陈与同用擦头发的毛巾把他身上的水擦干,抱了抱他,回了神,嗔怪道:“自己不知道穿衣服啊。”
话音未落就听许逸风打了个喷嚏,他在人背后拍了一把,推他去衣帽间拿睡衣,想了想说:“还真有个挺合适的人,你可以联系联系。”
许逸风套了个短袖,抽了个毛巾把脚擦干净就扑到了床上:“谁呀?我除了认识你、朱越哥,还有那个看着就不怎么靠谱的曹方域……”
他的屁股又被拍了一下,转过身看陈与同拿着个挤好了牙膏的电动牙刷,不由分说塞到他嘴里,按了开关,他只好坐起来,然后想到了那个人,叼着牙刷含糊道:“你是说辛祺?”
“看来你的记性还不错。”陈与同漱了口,换了件衣服:“他可崇拜你了,拿着你给他的画跟我显摆了不少次。”
“那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许逸风又回到卫生间,吐了嘴里的泡沫,看陈与同走到床边熄了灯又关了窗帘,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睡了?”初春的夜还是很凉,他把头靠在陈与同的颈窝里,贴着他的手臂,玩着他胳膊上零星的汗毛。
陈与同没动,阖着眼睛,低声说:“没有。”
“你怎么了?”说话的人有些忐忑,声音又轻又颤,像是怕吵到即将入睡的人。
“没事。”陈与同侧过身,抱住他,胳膊用了力。他不可能承认刚刚那段卑劣的心路历程,而且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再说出来既没必要也没意思。
怀里的人却好像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窝在他的心口。他莫名叹了口气,却不小心拂动了某人的泪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