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人(31)
“你们有完没完?”
“呦,这就护上了?我们也没干什么呀,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打扮成小太妹似的女孩,一头齐耳短发被染得五颜六色,格外引人注目,两只耳朵上也挂着七零八碎,稍一晃动就叮里哐当地响。
旁边一个一身装扮不遑多让的高挑女孩紧跟着接话:“对呀,咱们不就是随口问问,开个玩笑嘛!你还当真了,真是没劲啊!”
“就是!你这也太没意思了!”
“一个玩笑而已,竟然还生气了哈哈哈!”
贺阳不吱声,冷冰冰的视线在这群人之间徘徊,像打在他们身上的冰碴子,又冷又疼,看得他们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等到周围几乎变成一片死寂后,贺阳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打破了僵滞的氛围:“终于说完了?我第一次发现咱们学校还是个鸟园子,真是多亏你们了。”
人群中小太妹反应最快,立即大声叫嚷:“你骂我们是鸟!”
“他这是说咱们聒噪呢!”高挑女生紧跟着附和道,同样愤怒地盯着贺阳四人。
“阿月”一一打量过去,这些人个个面色涨红,眼冒火光,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们,隔着一定距离仿佛还能听到他们牙根咬碎的声音。
这时候,他不禁有些感谢这个简朴的学校所定下的繁复的校规了,若非如此,只怕这帮人早就冲上来,和他们扭打成团了。
虽然有校规在他们头上压着,但是小眼镜和黑瘦子还是不放心地护在“阿月”二人身前,防备地看着对方。
眼见对面的是不打算让开了,小眼镜瞄了眼手表,课间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离上课时间不远了,他打定主意就要撤。
他扯了扯贺阳的袖子,大声说道:“阳子,快上课了,咱们走吧,省得班主任又出来揪人,体谅体检他老人家吧。”
一听这话,贺阳和“阿月”立即心领神会,唯独黑瘦子反应延迟,心神还停留在过去还没回来。对面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锅盖头的男生摇摇头,紧接着这群人慢慢让开了道。
贺阳四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直到走上他们的教室所在的那层楼才松了口气,这时刚好预备铃响了,四人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跑向教室。
一踏进教室门,他们再次被各种各样的视线包围,那种密密麻麻如潮水涌上来的窒息感一点点地包裹住他们,让他们的脚步不自觉地停滞了一瞬。
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那种窒息感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那些视线也被主人们收了回去,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他们的错觉。
“怎么不进去啊?”
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他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齐声问了声好,然后就被郭老师赶鸭子似的轰了进去。
从门口到座位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却让他们觉得走得异常漫长,直到他们回到座位坐下,才恍然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不是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也并非自己所想像中的淡然自若,只不过取决于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罢了。
即使一个教室里也会亲疏有别,但终究大家是同一个班级,从他们踏进这个门,就下意识地与门窗外的人划下了分割线。
一间四四方方的房子,四面冷冷冰冰的墙壁,仿佛具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借着时间的力量不知不觉地驻扎进人心,在彼此的意识间竖起看似薄弱实则坚固的藩篱。
只是令“阿月”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墙内不过小有波澜,一片安静,墙外却是沸沸扬扬,热议纷纷。
☆、暂复平静
不过一句戏言,到此刻动静却闹得如此大,虽然“阿月”的班级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是整个校园里却是沸反盈天。
喧嚣、议论,随处可见,闹到这种地步,学校里的老师们不可能不知道,也没办法再装聋作哑。
在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的重重压力下,各个班的负责老师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严声厉色地训斥,压下那些心浮气躁的学生们。
那些七言八语、碎碎不宁的嘴巴在各班老师的压迫训斥下不得不慢慢闭上了,一直涌动在校园各个角落里的闲言碎语骤然消失了,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除了每次外出时,“阿月”感受到的那些隐隐约约的打量审视的目光,以及目光中隐匿在瞳孔深处,偶尔浮出水面的厌恶和嫌弃。
厌恶?嫌弃?“阿月”对于自己亲身感受到的这些情绪觉得莫名其妙又可笑至极,他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竟然能得到校友们如此看待的目光!
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正常,“阿月”和贺阳照常上学、听课、写作业、聊天、放学,似乎只是他二人作茧自缚般地做了一场噩梦,把自己困在其中,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