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这个仪表堂堂头戴大盖帽的家伙,也是花荣的男人。
如此,想要靠警方公正断案的心思也就断了。
最后,房光霁当了替罪羊,花才不知道假期房光霁硬挤出的那几天陪他,都是花荣格外开恩,通过关系搞到的“取保候审”。
而等那年冬天一过完寒假,已经成年的房光霁就不再受到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保护,而是正式接受审判,然后被收监了。
审判当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所有的证据都显示是房光霁失手把人推了下去。
那个阳台的窗栏年久失修,那天,被房光霁推了一把的受害人,不慎从松掉的窗栏边,就这么翻了下去。
鉴于没有主观杀人的意图,且认错态度良好,最终判了7年。又由于房光霁在牢里表现良好,于是就这么减刑捡到了4年半。
人生有多少个4年半?
被栽赃陷害的房光霁,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样的事。
而他和花才的联系,也彻底断掉了。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房光霁唏嘘地感慨了一句。
任飞已经气得要跳起来打人了。
虽然他平时觉得他光哥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嘴上没门的吊样,比较欠锤,但说到底他也是粉丝心中众星捧月供奉着的“神仙哥哥”。
谁知道神仙哥哥还曾经唱了四年半的铁窗泪!
任飞一边不住地磨牙,一边斜眼打量脸色不愉的花荣。
花荣似乎也感觉到了力量的颠倒对比。
十几年前,她尚能将那半大不小的臭小子玩弄在手心里。可是谁知道这人蹲了几年牢,没被磨得整个人都废掉,反而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向利用男人,将男人玩弄于心的花荣,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是在怕什么呢。
第64章
车子这时候在快进国道的休息站停下,一下子呼啦围上一圈警察,为首那个莫名长得和朱穆朗有几分相似,也是浓眉大眼,不过比有些雅痞的朱穆朗更多了一分正气。
他向房光霁伸出手,房光霁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不再说什么,只把花荣和一只录音笔交给朱穆宗,说:“一路上聊了不少东西,够你们挖一阵,我多少是公众人物,对外通报时尽量把我摘出去点——这要求不过分吧。”
朱穆宗说:“这女的太狡猾,也抓过她几次,没调查出什么东西,这次真的要感谢你帮忙,房先生。”
“谢你弟弟去吧,这笔人情我晚点找他去要。”房光霁挥挥手,潇洒地走了。
任飞虽然参与了这个计划,但对房光霁的全盘设局其实还不太了解详情,他此刻脸上的讶异终于褪去一点,刚刚看到一圈警察围上来,任飞还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好好地怎么还引来一大堆警察。
没想到这也是房光霁计划之中的事。
这个除夕夜过得,未免过于惊悚了。
两个人在休息区坐了会,加满油,又重新往来时的方向开回去。路上任飞不住地从后视镜打量房光霁,发现房光霁此时总算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男人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简直就像是,一身的屈辱,压在身上长久以来的某块石头,某座巨山,终于被他自己移平了。
“光哥。”
车子平稳地形式着,看着房光霁轻松的表情,任飞不忍心提醒他,花才那边恐怕已经炸了。
一则,据不接电话搞失联,二则,还把人家的妈妈送到警察手里去。这换了谁,谁不炸啊。
但任飞话到嘴边,仍旧没有提这一茬,而是换了个他更好奇的问题,说道:“光哥,当初你来我们公司,我们对你是做过背调的。”
任飞嘴里的公司,就是他和房光霁曾经的老东家。该公司行事作风不算厚道,更是常常要以最大恶意揣测自己家的艺人和工作人员。且不论刚进去的演艺新人、训练生,就是任飞他们这些员工,在入职的时候都是要随身份证一起,提交无犯罪证明的。
这玩意还得去当地基层警察局开具,要盖了红章才算作数。
这就令任飞百思不得其解了。
为什么房光霁屁事没有,光明正大从牢里出来,摇身一变成了艺人不说,那些二十四小时盯着他的狗仔,居然连一丝八卦的气味都没嗅到。
像是没有人知道房光霁曾经坐过牢。
“害。”房光霁大咧咧地往靠椅上一躺,懒洋洋地说:“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想听要加钱。”
任飞嘴角抽搐,吐槽道:“我大除夕晚上,不陪着我妈,过来给你做牛做马,你现在谈钱合适吗。”
房光霁哈哈一笑,却并不在说话,任飞的这个好奇,也就注定得不到解答了。
直至车子开回花才家小区单元楼下,房光霁老神在在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他的脸像那些打了过量肉毒杆菌的爱美人士一般,僵硬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打发任飞赶紧回去休息,然后自己往楼梯上走。
一路都在打小算盘。
要怎么解释今晚的事?
他把花才的妈送进去了!
当然如果和盘托出,房光霁面临花才暴怒之锤的概率肯定会大幅下降。不过房光霁不想让花才知道那么多。
花才敏感,脆弱。
旁人只看得到花才没心没肺,铁打的小人一般,脊梁挺得笔直,似乎从来都倒不下去。
只有房光霁知道花才真实的样子。
是夜里会嘤嘤嘤的,像无人爱护的小狗一样,在睡梦中忍不住哭出来的孩子。
房光霁铁了心不和花才讲那些破事,当花才一再追问他失踪的那些年到底去了哪里,他也只是随口搪塞,被拉到传销组织里去了。
这很合理。
高考两百多分的笨蛋会被传销组织骗得身无分文,甚至连人身自由都没了,这也太合理了。简直完美。
房光霁觉得这个借口不能说多好,但是每次花才将信将疑地看向他时,他总是拿这个借口——也只能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
没有办法。
他也没有能力用更花哨的修辞,去粉饰失踪的那几年了。
但眼下房光霁的危机绝不是用自己被传销拐进去这样的接口就能糊弄了
花才肯定是撞见他来找花荣了。
要怎么解释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背着花才私会?
急,在线等。
房光霁在花才家门口抓耳挠腮,又想立刻见到花才,又怕见到他说不出话,一贯灵活的脑袋瓜子此刻像是被灌了一桶浆糊,房光霁整个人都阿巴阿巴了。
透过狭窄的楼道窗户,此刻户外天空上炸开的便宜烟火,正散发出诡异的黄绿光芒,把房光霁照得像个惨绿少年。
房光霁终于还是挠了挠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和一百二十万分的害怕,轻轻敲了敲花才的家门。
下一刻,门被凶悍地拉开,房光霁还低着头,没来得及(不敢)看花才的表情,却被对方扯着手臂,一把拽过去。
房光霁踉跄一下,差点摔倒,他一边抱着门柱一边大叫:“反对家暴!!!!!!”
花才又气又急,直到看见房光霁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模样,一直悬着的心才掉下来。他炸了眨眼,另一只手上攥着的鸡毛掸子危险地颤了颤。
“大过年的你又被传销拐走了?”只听花才声音低低的,藏着房光霁也分辨不太出来的情绪,如此问道。
房光霁绝对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藏了这么多年的事,败在花才当他面安装在他手机里的后门程序里,此刻他还尽职尽责地演着那个从好多年前就开始演的喜剧——悲剧——不管你管它叫什么,总之,只见房光霁酝酿一阵,终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害!”
……他也编不出什么借口了。
房光霁,危!
花荣看着他这装模作样的鬼相,心里又是气又是恨,他攥着鸡毛掸子的手上青筋暴露,房光霁余光瞥见了,一米九级的人吓得嗷嗷大哭:“才哥,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饶了我,呜呜呜。”
房光霁当然没哭,为这种事怎么可能哭。
他遇到那么多没道理的事,那么多不公平的事,那么多可笑的事,他都没哭过。
怎么可能在花才面前哭。
不如说只是看见花才安安稳稳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开心得就要哭出来。
——不可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