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创业+番外(294)
梁君澈低声吐槽:“这是黑白无常简妆版?”
苟玳:“也可能是黑白天使没翅膀版?”
剩下八人的轨道车缓缓前行,再次重复之前所见,只是这次,他们经历的是一个人的青春期。
轨道车又进入空旷平台后,他们再次面临了枝干型选择题。
梁君澈一边答题,一边对苟玳吐槽:“这些题为什么不能设置成主观题?硬是要在选项中选择,真的感觉智商受到羞辱。”
苟玳凑过头,看着对方屏幕。
也不知梁君澈前面选择了什么题干,之后的题目都奇奇怪怪。比如此刻这道:
【在你20岁时,你虚荣心暴涨想换手机,却因囊中羞涩去裸/贷,没想到相片流出去了,你会A、羞愧难当,退学远离人群;B、顶着压力继续上学】
梁君澈没个正经的依在苟玳肩上:“玳玳,我可以找你裸/贷吗?”
苟玳:……
梁君澈执着:“借一块钱就行。”
苟玳:“不看。”
梁君澈:“倒贴钱也行!”
苟玳没反应,倒是两人身后的女白领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笑声中饱含着“磕死我了”的情感。
这一轮结束,身后的两名女士被带走。
接下去的几个环节,他们分别经历了虚拟人生里的青年、中年和老年,直到最后,全车只剩下了苟玳和梁君澈。
回答完老年阶段的题目,“黑白无常”并未出现,轨道车依然缓慢前行,在路过了大片风景名胜的投影屏后,驶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平台,停了下来。
指导员站在平台边等待。
梁君澈好奇:“我们这是通关了?”
指导员摇头:“不,你们死亡了。”
虽然是花钱来体验死亡,梁君澈仍旧不服:“凭什么?”
指导员笑道:“人这一生,无论哪个阶段,都会面临种种死亡可能,主观的、客观的。当然也有像你们一样,聪明、心态好且运气佳,可以寿终正寝的。人啊,无论从何处来,走过怎样的路,最终还是会面临无解的终点,死亡。”
指导员说罢,领着两人走入一旁的更衣室。
苟玳和梁君澈更换完丧服,跟着指导员,来到一间摄影棚,有专业的摄影师帮忙拍摄遗像。
拍完遗像,两人跟随指导员,走到一处空旷的房间。
房间很昏暗,靠墙的两排电子蜡烛亮着微光,仿若结队的幽魂。
音量极低又奇怪的音乐,像是行走在深山老林,若隐若现的夜风和野兽的哀嚎。
房间正中有两幅棺材,雕花精致,可惜不是上好木材,以苟玳的判断,应该是合成木重新染了色。
棺材前方,坐着一神父模样的人,示意他们到棺材旁的毯子上就坐。
神父开始和两人对话聊天。
聊了几句,苟玳便猜出,这人应该是一名心理医生,至少颇为精通心理学。
对话持续了二十分钟。
心理医生也很郁闷,一般来死亡体验馆体验的人,大多数有明面或暗藏的自杀心理,心理上有不易被人察觉的病态。即便有部分心理健康,纯粹就是猎奇心又有钱没地花的人,他也能通过心理暗示,让其感悟满满,泪流满面。
可眼前两人,别说什么洗心革面了,他严重怀疑这两人也是读的心理学,尤其是这名卷刘海青年。
心理医生感觉自己被反调戏了。
要不是场馆规定每轮和体验者的“开导时间”不低于二十分钟,他都想马上甩袖子走人。
好不容易熬完开导时间,心理医生取来准备好的纸笔,放到两人跟前的小木桌上。
“这里有两份纸,米黄色的这张,请写下你在离开人世时,最想交代的事情,也就是你的遗书。雪白色的这张,写下你死后在灵堂时,想对前来吊唁的人说的话。”
苟玳和梁君澈面面相觑片刻,最终还是提起笔书写。
两人写文章的速度极快,可两张纸短短数行字,他们却写了很久。面对死亡时,人总会变得无比慎重。
心理医生:“好的,现在请两位躺入棺材中,你们需要在棺材中呆十分钟,你们可以在这十分钟内,回忆这一生,你爱过的人,你恨过的人,你努力过的事情,没实现的梦想,被辜负的诺言……”
两人躺入棺材。
往常这个环节,常有人在进入棺材时或出棺材时泪流满面,短短的十分钟放空,却能对人生有更多认知。
十分钟后,心理医生帮忙推开棺材。
正在打呵欠的梁君澈:“你们这里面还是要垫个枕头和软垫,太不舒服了,能不能有死者关怀?”
心理医生:……
一旁起身的苟玳则安慰:“挺好的,棺材也没多少气味,通风做得也好,小憩很舒服。”
心理医生:并没有被安慰到!
这环节是让你们自我内心洗涤,不是让你们休息的!
心理医生板着脸:“两位,请跟随我来灵堂。”
两人步入下一间房间。
房间布置成中式吊唁厅堂的模样,正中方放着两口灵柩,前方放着牌位、香案、贡品和鲜花,上方挂着苟玳和梁君澈刚拍的遗照。
梁君澈贴到苟玳身旁:“我们结婚照还没拍,倒是遗照先安排上了。”
听到不该听的心理医生:靠。
苟玳则看着牌位上两人的名字,感叹这死亡体验馆道具齐全,难怪收费昂贵。
灵堂不小,但两人能下脚的地方不多,因为灵堂内摆满了许多披麻戴孝的假人。假人身上装有扩音器,公放出不同声调的哭泣声,颇为渗人。
心理医生:“现在由梁先生自己念悼念词。”
梁君澈:“我自己来?这时候不该我躺在棺材里,别人来念吗?”
心理医生摇头:“不,你自己来,会更有真情实感。”
梁君澈:“你确定在灵堂上,死人自己爬起来‘Hi everybody亲友们,我的地盘我做主,今天是我的葬礼,有些话儿对你讲,且听我来慢慢说’,大家会开心?”
心理医生:……
这人真的是来做死亡体验,不是来砸自己招牌的吗?
梁君澈虽调侃,倒也不为难对方,走到场馆安排的位置,灵堂后方的小高台上。
小高台前是灵堂的墙壁,墙壁上有一圆洞,在遗照的上方,透过园洞,恰好能看见灵堂跪拜哭嚎的“亲友”,也包括苟玳。
梁君澈咳了一声,打开稿子:“各位亲朋好友,欢迎来参加梁君澈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
“梁君澈先生享年二十岁,他这一生很短暂,没做过什么可歌可泣的业绩。他也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但他很开心,遇到了一个让他变得更好的人。”
“他本来以为,人来世间走一遭,不过就是经受一场磨难,生死有命,但在遇到苟先生后,他忽然不舍这世界。他们还没有去雪山滑雪,还没有在草原放歌,他甚至还没有等来苟先生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来不及了。他还想陪他,多晒晒人间的太阳……”
梁君澈这封悼念词,写得真情实感,尤其是此刻,站在灵堂高处,仿佛真的已离开人世,不舍人间之人,倾诉着心中所愿。
梁君澈穿过圆洞,看着正在灵堂前的苟玳,猛地眼睛一酸,不知怎么,忽然痛楚起来,就像拿着块纱布裹住心脏,一圈圈将心脏覆盖,又忽然用力,将其揉碎了,碾烂了。
在这一刻,之前的戏谑胡闹都烟消云散,他开始认真思考,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人世,他能走得毫无眷念吗?
梁君澈重回灵堂时,两只眼睛都红通通的,苟玳温柔地抱住他,没有说话。
轮到苟玳走上灵堂后的高台。
他原本写了一段非常标准的悼念词,如果悼念词也有合集精选,他手中这篇是一定能被收录的水准。
然而此刻,他将悼念词叠好,收进了口袋。
他看着灵堂上眼红如兔子的青年。
在苟玳的人生里,他似乎永远比同龄人早熟。所有人都评价他——优秀、温柔、成熟,可没人知道,在这副好似无懈可击的皮囊下,有多少被伪装的痛苦和自卑。
“君澈啊。”苟玳忽然道。
灵堂上的青年抬起头,看着遗照上圆洞。
灵堂的角度,看不到墙内的情况,但梁君澈依旧很执拗,将视线牢牢定格在那。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正在和自己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