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女士,好手段啊,你就搁着这块等着我呢是吧?我不去!要去让你小儿子去!”
周栗甩开被周斯抓着的手,一声冷笑,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上。
“关我什么事?我麻烦你俩的战争硝烟不要波及到我好吗,我谢谢你们!”周斯用力瞪了周栗一眼,十分不乐意。
孟小菲看着他俩,突然抽了张面纸。
“我年轻的时候,你们爸爸追我,我一直拿乔着不同意,直到三十二岁,才愿意嫁给他,现在他走了,我算算和他相处的时间,也就这么些年,如果当初我愿意早一点和他在一起,我们可以多拥有好几年的时光…”
孟小菲哭的伤心。
“我就是不希望你们也像我一样,临到老了才后悔。”
周栗和周斯对视了一眼。
周栗深深的叹了口气:“别哭了,都听你的,你做主行了吧。”
…
今天是年三十。
大清早兄弟两就陪着孟小菲去逛超市,买年货。
东西买完拎回家,一家三口开始大扫除,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回来也没住几天,就是把所有的地方都擦上一遍就算行了。
打扫完后周栗就没事可做,孟小菲在厨房忙活,嫌他碍手碍脚,不许他帮忙,周斯正在贴对联,也没什么好搭把手的。
闲来无事的周栗决定去街上遛遛。
空旷的马路上几乎看不见几个人,商店铺子都关了,周栗闲逛着,慢悠悠晃着走,看见居然还有在外头跑的出租车,随意就扬手拦了,坐上车后才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想了想。
“师傅,去山水竹公墓。”
“大过年怎么去那呢?”
师傅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
“是有什么人葬那?”
“我爸。”
“哦,大过年去看不太好吧?”
“对别人是不太好,但对我来说没事,我不兴这个。”周栗冲车窗哈了口热气。
车子开了有那么会路。
到了地方,六十七块的车费周栗给了一百,说不用找了。
师傅特别高兴,上了年纪的脸上笑得全是褶子。周栗也跟着笑,心情好了不少,开口道贺:“师傅过年好啊。”
“誒,真谢谢你,你也过年好。”
周栗来到周清维的墓前。
周清维是胃癌晚期,在国外去世的,临走的时候要求葬回家乡,火化后,孟小菲毅然带着他们两兄弟和丈夫的骨灰回国,说以后就在祖国了,哪也不去。
天空又开始飘着小雪。
周栗轻轻喊了声:“爸。”
然后开始念叨回国后的事,自己去利高感受回忆了,夏欢喜来看自己了,孟小菲要给自己相亲了。
都这么久了。
自己是不是。
也该走出来了?
雪越下越大。
周栗身上又落上了不少雪,他出门穿的少,现在在这站了这么久,越来越冷。
“爸,我走了啊,过几天我再和妈妈还有周斯一块来看你。”
没带东西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个葡萄糖放下,然后冲墓前鞠了个躬,转身往公墓外走。
周栗低头,边走边拍着身上积落的雪花,虽然拍掉了还是会有新的,但衣服穿的确实太少了,要是就落在身上让它化了,那就得冷的更厉害。
周栗恍然觉得自己闻到了股红酒味。
自己这是冻出幻觉了?
曾经午夜梦回时分,他经常会觉得自己闻到了红酒味,就像是那人还在他身边一样,直到一年又一年的过去。
现在他已经很少还会有这样的幻觉了。
味道怎么越来越浓?
自己怕不是冷的要生病了?
周栗揉了揉鼻子,加快了速度,想着赶紧走到出口好打车回家。
一抬头。
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远处的一个人,那个身影曾在他的脑海里刻画了千万遍。
他惶然失措,仿佛连呼吸都丧失了勇气,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一声都是兵荒马乱。
“…周栗?”
第50章
那人走到了他面前。
过了好一会,周栗才听见对面的人说:“你回来了?”
沉淀了六年的心再次变得无处安放。
他想冲他扬起一个笑,平稳的回复说“是啊,好久不见”,然后再从容的离开。
他告诉自己这是当下最该做的。
我可以做到的,几个深呼吸就好了。
周栗笑了一下想开口,可喉咙就像被人用手扼住了一样,锁得紧紧的。
他居然失声了?
察觉自己无法说话的周栗弯着腰用力咳着,像要把嗓子眼从喉咙里咳到吐出来。
那人上前一步想替他顺背,周栗吓得没忍住抖了下,他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沙哑。
“别碰我!”
“…抱歉。”
面对周栗的反应,江白泽马上退后一步。
看到周栗直起身不再咳嗽,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两个人在沉默中僵持了一会。
“不敢劳烦你样。”
周栗觉得自己好多了,再开口,以为自己可以好好说话,可以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随意回答,说出口才知道,根本控住不住酸涩讥讽。
江白泽沉默。
周栗咬着牙,从他身边走过,肩膀不经意触碰他的手臂。
这双手曾经那么温柔的搂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周栗,等你二十岁,我就标记你,和你结婚。”
然而现在他都二十三了。
他却早在十七的时候就标记了别人。
只有他还是一个人却不自知。
这是一个永远都兑现不了的诺言。
所谓的擦肩而过,莫过于此。
六年才长好的疤再次被狠狠地撕裂开来。
江白泽突然抓住他胳膊。
“我送你回去。”
周栗因被他抓住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听完他说的话后跌回平静。
失落又难堪。
自己在妄想什么?
以为他会拉着自己说“我很想你”这样的话?
还是说“我还喜欢着你”?
太悲哀了周栗。
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是要心存妄念?
“不用。”
声音冷漠疏离。
“这里已经打不到车,哪怕不想见我,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不想见?
如果被他知道哪怕不在身边,他这个人也依旧活在自己心里无法挪去,估计会觉得很可笑吧。
“那就麻烦你了。”
周栗不再拒绝,跟在江白泽身后。
脱下身上的风衣,江白泽试图递给周栗,周栗拒绝。
被拒绝的江白泽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把外套穿回身上,就这么搭在臂弯里。
两人走了一段像是在演默剧的路。
各中滋味,唯有自己能体会。
两人上车后,江白泽打开车内的暖气,侧身把外套盖在周栗身上,周栗用手撇开:“不用。”
江白泽身子向他那倾的更厉害了些,两只手抓住外套的边缘按在周栗身上,好像周栗如果不同意盖,他就一直这么按下去。
两人因为这个行为靠得太近,周栗闻着熟悉的味道,感觉头晕目眩,他不自然的撇开脸,不再挣扎,只希望这人赶紧离开,别离他这么近,别再看着他。
他害怕现在在他面前会露出丑态。
“谢谢…”
江白泽终于坐了回去。
“你还好吗?”
简单的问候,差点就逼出了周栗忍了又忍的眼泪,怕他看见通红的眼眶,周栗侧头冲向窗外举高他的外套,盖在脸上。
他不敢哭,外套上全是江白泽的信息素,他不想闻,味道却疯狂自主的钻入他的鼻子,痛苦像刀一样剜着他的心。
江白泽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我很不好。”
他自顾自的开口:“周栗,我很想你。”
周栗愣住了,一动不动。
江白泽想摸摸他被外套罩住的脑袋,手伸到还差一厘米的地方又堪堪停住。
最终还是缩回手,放在方向盘上。
紧紧捏着。
“周栗,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希望他能过的好?
吸了吸鼻子,稳定心绪,周栗掀开衣服,他的头发被衣服压得乱七八糟,似乎一点不在意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模样。
将外套放在腿上,他笑着看向江白泽:“你这话说的。”
随后像是不在意,实则掩饰自己的慌乱:“果然再冷也不该把整个外套都挂脑袋上,发型都压坏了。”然后打开遮阳板的化妆镜,用手拨弄自己额前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