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都在等我表白(41)
一切的线条都是为了突出这么一个人。
但比起用相机记录的,江倾晏用他的肉眼观察难免增添了他人为的滤镜,未必写实,却格外动人,一笔一笔勾勒出的模样十分真切,白倦都快认不出自己来。
这样的心意更加沉甸甸的,压得白倦抬不起手。
坦白来说,白倦有些被惊到了。
如果说那些照片已经是摄影师费了不少心思的成果,那么江倾晏画这些又要付出多少功夫呢?
白倦一张一张翻看着,这些画也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每张画里自己都在笑。
白倦都不曾知晓原来自己那么爱笑。
月光下、回眸时;掌心接下初雪的这一瞬,灯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做题得到灵感时……
笑容虽然不尽相同,可那一刻的温暖却是真真切切的。
而这些时刻发生时,江倾晏就在自己的对面。
白倦翻到最后一页,江倾晏写道:“迟迟没有给你,因为画了很多自己都并不满意,但画都画了,不给你看看总觉得亏了,索性都给你。我决定以量取胜。”
手机叮咚一声,江倾晏的消息又跳了出来:“喜欢吗?”
江倾晏又发:“这下子还敢说不喜欢吗?”
这两个连续的问句又嘚瑟又直接,白倦将本子合上,悄悄置在床头柜带锁的那一层,和自己的日记搁在了一处。
第35章
喜欢吗?
对着这样的礼物, 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敢说不喜欢吗?
对白倦来说,倒也没什么不敢的。
只是白倦第一次受到这么贵重又特殊的礼物。当下心绪翻涌,他斟酌着打了好几行字, 却又都觉得不妥。
文字本就是很克制的, “谢谢”两字又显得更加疏离客套。
白倦这个每篇作文旁征博引、动辄洋洋洒洒上千字的范文写手, 此时竟然找不到任何相近的感觉来表达自己。
电话另一端的江倾晏耐心耗尽, 直接一通电话打来。
响铃一秒钟, 就接通了。
“装睡?”江倾晏问。
江倾晏的声音撞进白倦耳朵里,白倦贴着手机的半边脸明显温度上升。
白倦闷着声音:“没有啊, 是你电话打得太快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他不知怎么的, 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小学霸长进了, 都会先发制人了,连这个都要赖到我头上吗?那我挂电话等你发完。”
江倾晏故意道。
白倦道:“等等!我想说……谢谢。”
想了好久, 最后脱口而出的却还是这么两个字。
白倦声音轻轻柔柔的, 像虚无缥缈的风。
江倾晏问:“就说句谢谢吗?”
“那不然……感激不尽?”白倦道。
“怎么个感激不尽, 口头上说说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这话实在无赖, 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倦花钱雇江倾晏给自己画画,白倦还逃账不给。
白倦嘴巴笨, 就没说出过什么甜话:“那、那我给你转点钱。”
江倾晏气坏了:“给什么钱啊!你那点前雇得动我吗?”
白倦问:“你不要钱,你又不想听我口头的道谢, 那你想要什么?”
白倦说这话时, 尾音轻轻扬起,是真实地苦恼着。
“你怎么这么笨啊。”江倾晏声音带着笑意, 声音经过电流转换后,越发低沉。
不像是个少年,倒像是凭空比白倦长了好几岁似的。
“要什么给什么吗?”
白倦知道江倾晏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赶紧打断:“那当然不是,做不到就没办法了。”
江倾晏有点疲惫,他枕着手躺在床上。卧室没开灯,只有轻柔的月光落进来。
“那你能……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白倦在那一瞬间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白倦觉得两个快要跨入“顶天立地成年人”行列的高中生,深夜不睡,打电话给对方讲睡前故事这件事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也不是不行。
“就这个吗?”白倦问。
“你听起来很失望?”江倾晏往后退一步,果然就引得白倦主动前进。
“那你想听什么童话故事?”白倦思索起来,这种睡前故事离他太远太远了,他很早就已经是自己认字看书了。
“我想听,你的故事。”江倾晏道。
白倦微微一愣:“我的故事?”
他回忆起来,自己确实是个乏善可陈的人,旧事一幕幕都是平铺直叙的画面,久远而零落。
一个好的故事总得有起承转合,要么就得有高潮和低谷。白倦的生活简单地像是一杯平淡的凉白开,没有什么惊心动魄。
白倦心中所想,也就这么说了:“可我没有什么故事呀,我的生活像白开水一样,一眼就能望见底了。”
江倾晏道:“可是水才是生命中是最不可缺少的。”
白倦闻言眼前一亮,觉得江倾晏突然特别会说话。
“更何况平淡才能起到催眠效果。”江倾晏继续道。
白倦取消对江倾晏的点赞。
白倦思索半天:“让我想想。”
江倾晏给了思路:“不用很特别,你可以说说你印象最深刻的事。”
白倦虽然背书的记忆力很好,但是对于生活中的细节却忘得格外快。
昨日、今日、明日,都是大同小异的。
但好像确实有一件事他印象很深刻,那也是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白倦背着书包回家。
他一向独来独往,今天也是如此。
放学已久,校园里已经没多少人。白倦才刚迈出教学楼,一盆脏水兜头泼下,混杂着泥水和刺鼻的粉笔味,把白倦一身新的白色羽绒服泼得脏极了。
白倦惊诧地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和楼上一双同样诧异的目光对上了,只是白倦睁不开眼,只能看到红色的人影。
对方连连道歉,并且拿着盒纸巾下来帮白倦擦干。
白倦都忘了生气,他怀里的课外书也一并遭了殃,完全陷入了混乱无措又难受的状态。
眼睛还疼。
他恍惚间被对方牵着上了楼,对方态度很好,白倦把外套也脱下,只是斑驳的污水很难擦干净。
白倦没有发怒,也没有急着指责,反而劝慰起看起来很沮丧的对方:“没事,下次脏水注意要倒在厕所里,不要再泼到别人了。”
对方连连称是,接着提出把白倦的外套洗干净还回去。
白倦推辞不下只好答应。
可没想到下一刻,这人直接把白倦的外套拿走了,他自己的外套也没给白倦留下。
前几天下的的雪刚化,那天比往常还冷许多。
从学校到家要走十八分钟,搭公交车只要五分钟,但是等公交车要二十分钟。
白倦记得清清楚楚,那一路真的特别特别冷。
白倦里面的毛衣也算厚实,但没了棉袄的阻挡,势单力薄得起不到什么作用,尤其是湿头发被冷风吹得似乎要结冰。
白倦回家后发烧卧床了三天,而后来那件衣服他也没有能拿回来。
江倾晏心道,这算什么故事,他这是故意说出来让人心疼吧。
江倾晏还以为自己能在白倦嘴里听到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一路碾压凡人的故事。
没想到却是这样的。
怎么越了解,白倦和自己想象中的模样越是不同?
江倾晏越想越生气:“气死我了。”
白倦在被窝里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我都说了,我没什么故事,很没意思的。”
江倾晏急急问:“知道是谁干的吗?后来你有报复回去吗?”如果白倦吃了这闷亏,他今晚就要被这睡前故事气得睡不着觉了。
白倦道:“落下了三天的课程,我当时只想着把进度补回去……不过后来我在全校的表彰讲话时特意提了让人家把衣服还回来。”
江倾晏郑重道:“白倦,你知不知道他这是在欺负你啊。”
白倦点点头:“我知道啊,可能是因为我太优秀了,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对我。”
江倾晏竟然不知道,白倦还会开玩笑。
“我妈说只要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变得更加更加的优秀,就不会在乎别人了。”
江倾晏这下知道白倦这浑身的正能量是哪来的了。
其实当时的白倦确是想不通的,后来升了高中,才有个人发消息跟白倦道了歉:当初针对他是因为,有一次同考场考试时,他拒绝了隔壁桌要求作弊传答案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