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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正值国庆长假,沈喆回父母家待了两天。沈思鸿和他聊的主要是工作上的事,在学校的感觉怎么样,是否还想考研之类。
沈喆适应了现在的生活状态,不太为之前的考研失利难过,再过三年出来竞争也可能更激烈,不见得有现在的好工作。
“你决定好就行。”出于对孩子的了解,沈思鸿本能地相信他的选择。
“嗯,以后有什么想法再说吧。”
准备回自己公寓的那天晚上,沈喆仍留在父母家一起吃了晚饭。
“沈喆,”沈思鸿犹豫再三,重新开口,“学校里,跟你差不多年纪的……老师不少吧?”
“咳,爸,”沈喆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暗示,“你是想说女老师吧?”
“你这——”
被点破之后的沈思鸿有些拉不下脸,白艳茹解围:“你爸是怕你心思用到别的地方,影响工作。”
父母较少谈论他的个人问题,偶然提起,沈喆觉得新鲜,也不知道他们对此持何种态度。
“要我说,”白艳茹继续道,“有合适的姑娘,多接触接触也挺好的,你都这么大了,早晚有那么一天吧。”
沈喆的心微微揪起,就听沈思鸿说:“现在什么社会了,二十出头还正经该闯的时候,不用急着考虑哪些。”
“这又不冲突。”白艳茹口快道,“他高中那会儿你都没管。”
沈喆还没说什么,沈思鸿碰了下白艳茹的胳膊:“你提那事干嘛啊?”
“好了,爸妈,”沈喆对过去早就没了忌讳,甚至感到好笑,“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以后是以后。”
“对,”沈思鸿长吁一口气,“我就是说啊,你现在大了,考虑问题得更长远了,成家、立业哪个都要费心思。事业上做出点名堂,以后真成家了也更能负起责任。”
“爸,”沈喆笑着插话,“那我要是不结婚,一直做事业怎么样?”
沈思鸿淡笑,似乎没把他的话当真:“以后你还不定怎么想呢。”
“我是说……我是说真的。”
“好好的说这个干嘛,”白艳茹微皱了下眉,又嗔怪沈思鸿,“你也是,跟他灌输这些干嘛,非得把孩子搞成不婚主义?”
“我们这是随便讨论,”沈思鸿不以为意,“沈喆现在小,本来就多变。”
沈喆没再加入父母的闲叙,闷闷地低头吃饭,没过多久向他们告辞。
他不愿考虑太现实的问题,可能引起与父母的对立只是一方面,另一层面看,现实本身就在提醒着他感觉的不可靠。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公园跳舞的人群已经散去,外面静悄悄地,关好门窗后更是了无生息。沈喆把节后的上课内容过了一遍,打算睡觉的时候接到了梁赫的电话。
“你还没睡呢吧?”
“没有,”沈喆算了一下,梁赫跟自己差了七个钟头的时差,应该是下午,“你现在没事?”
“嗯,自由活动。”
“法国好玩吗?”沈喆靠在床上,抚弄自己的抱枕。
“还行,”梁赫说他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前面就是凯旋门,“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沈喆意识到他指的什么:“你要给我买礼物?”
“对啊,难得来一次,”他说,“LV的包怎么样?LV专门店离着不远。”
“你千万别,”沈喆果断否决,“别买LV。”
“为什么啊?”梁赫对奢侈品了解不多,但听说这是个大品牌。
“在国内我就算用LV的正品也会被人当成假货。”
“这么邪乎?”
“嗯,”沈喆告诉他,“说不定还觉得我装B。”
“算了,”梁赫又没别的主意,“那你想要什么?”
沈喆低低地笑了几声:“没关系,想不到合适的就别买了。”
“别啊……”
“如果你没有特别想买的,说明也不是多么吸引人,何必花那个钱呢。”沈喆打了个呵欠,调暗了床头的壁灯。
“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过日子了?”
一来一去的对话隐约透着怪气。
“嗯,那也挺好的啊,”他的唇贴着手机话筒,“我要睡觉了,晚安。”
挂了电话,沈喆终于发觉刚才的话哪里不对劲了,说得就跟他俩一块过日子似的,而梁赫竟也没有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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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梁赫回国。除了给朋友亲戚带的各种巧克力或纪念品,他还是送给沈喆一份特别的礼物,而且对方完全意想不到:是一瓶男士香水。
“你——你怎么会买香水?”
“不知道,感觉适合你吧。”
买礼物倒不是受经理蛊惑。他正好走到那条街上,想着说不定沈喆有需要的东西,打了个电话询问,沈喆拒绝后也就放弃了念头。
后来,他看到一家化妆品品牌店的广告上打着“自由的爱”的标语,出于好奇,进店询问。
店员介绍,“爱”有多种层面的意义,可以是刹那,可以是永恒,可以是热烈的渴望,也可以是从不宣之于口的隐秘……但它们的共性都是纯粹,并且是自由的。香水的主题就是引导人们在“爱”的体验中找寻自由,抛开束缚,直面内心。
解说天花乱坠,梁赫也明白都是广告包装,但是握着蓝色外壳的瓶子,他还是产生了尝试的意愿。店员把试用装交给他。
有柑橘的果香,有醇厚的檀香……其他的他说不出来,混合在一起后有种天然沁心的清爽,仿佛并非出自人工。
他想到了沈喆,而且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付款。
当然,他不打算在沈喆面前复述店员那堆花里胡哨的理论。
沈喆拆开包装,表情略有纠结:“可是我们这边男生用香水有点奇怪吧?”
“你还在乎这个啊?”
“毕竟少啊,”沈喆其实不在意,只是玩笑的心态,“别人闻见会不会觉得,这人怎么这么臭美?”
“你还不够臭美啊?”
“我那叫讲究。”
“没事,”梁赫的视线回到香水瓶上,顺着刚才的话头调侃,“你跟我一起出去的时候用,别人还以为是我身上的。”
沈喆笑出声:“至于吗?”他收起瓶子,郑重地说,“谢谢你。”
单看外观,蓝色的玻璃瓶中央是稍浅的、像是浪花在深海洋面画出的不规则形状。梁赫从二楼的公寓离开后,沈喆才辨出这是个不太清晰的“爱心”图形。
回首不经意
第55章 梁赫在叫他
周一下午,沈喆在自己带的班级教室里,发现陈思琪违背规定,把零食和小玩具藏到书包里带来学校。课间的时候他将她叫到走廊询问此事。
陈思琪虽然平时情绪不太稳定,与同学产生冲突时往往以哭闹解决,但在沈喆面前相对能听进话去,不太难管。
然而今天不知为何,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为什么带这些来学校呢?”沈喆又重复一遍,女孩仍然没什么反应,嘴角耷拉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如果你不愿向我说明,我会找你妈妈了解一下。”
谁知一听这话,她突然一撇嘴,大哭起来。沈喆想去拉她,被她一手拍开:“沈老师讨厌!”说着自行转身跑回了教室。
沈喆哽着口气,正欲上前,下一节课的铃声响了,任课老师向他打了个招呼,走进教室。他只得先回办公室。
因为这件事,沈喆的心情直到放学都不太痛快。他并不喜欢一味向学生施加威严,教书育人素来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保持温和的态度与正面引导。因此这一个多月来,与班上学生建立了基本的信赖关系,形成良性循环,被这样当面顶撞还是第一次。
放学的时候,他带队到校门口,刚一宣布解散,陈思琪便跑到了她妈妈那边。沈喆本想走上前与陈母交流,却看见陈思琪回过头来,以近乎哀求的目光注视着他。
他停住脚步,改变了主意,只冲对方点了点头,望着她们母女从校门口离开。总觉得女生隐瞒了什么,但她不愿意说,还是再做观察为佳。
晚上和学校的几个老师聚餐。酒店的包厢里,同桌除了副校长都是和他一样刚进校的新老师。沈喆惦记学生的事,始终有几分心不在焉。
副校长姓范,就坐在他的旁边,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性,教学与学生管理经验丰富,而且当年也是师大中文系毕业,是沈喆的直系师姐。年轻的老师们基本都在闲聊,只有她注意到沈喆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