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不了孕的老婆带球跑了+番外(85)
医生说李文雅最多还剩四个月.....她快要死了,要被霉菌侵蚀至死,内心已经荡然无存。
林亦的脸色透着白,被沈清皓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红润气色荡然无存,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才发现李文雅的病房门是开着的。
刘树青瑟瑟缩缩地蹲在门口,靠着墙壁小声嘟囔着,细听都是什么:“不要找我,不要绑我,放过我。”之类的话。
林亦直接越过他向门里走去,却看见几个医生正围在李文雅的床前,上呼吸机的、拿着奇怪器具说准备急救的、还有一位医生正眉头紧锁记录着数据。
重症室成了一锅颗粒分明的粥,人多却不乱,每个人都在说些什么,但林亦觉得自己有点耳鸣,眼前的画面逐渐失真......
他好像药吃多了.....不应该吃两片,应该只吃一片的.....
“患者家属!患者家属!”
一个小护士上前来即使摇醒了他,急匆匆地说道:“人手不够了,来帮我们按一下病人。”
林亦暗自咬了一口舌尖,找回了几分知觉,“按谁?”
“嗯?你母亲啊!”
他跟着小护士来到床前,按照她说的话伸手按住了李文雅的腰。
李文雅是一直处于清醒状态的,枯瘦的身子支撑着浮肿的脑袋,像火柴棍顶西瓜一样滑稽,此时她正卖力的呼吸着,脸成了比紫红色更深的颜色。
医生拿出一支针,在靠近鼠蹊部的地方进行了注射。那里打上一针应该很疼,李文雅当即就放声尖叫起来,腰动个不停,林亦忍着头疼费了好大力气才按住她。
“好了,暂时没有问题了,之后的情况再观察,可能要再进行一次心脏手术。”白袍医生说。
林亦松开按住李文雅的手,发现指尖上沾了点血。
他盯着那滴血,半天才回答道:“好....麻烦您了。”
“嗯,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晚上再来查房。”
林亦转过身和他们礼貌性说再见,回过神想擦掉手上的那滴血时,他却发现指腹的血不见了。
是幻觉吗?
“你这个不孝子,你妈都成这样了,也不赶紧滚过来看我一眼。”
李文雅用她那气若游丝般沙哑的声音说着,又继续谴责道:“刚刚我要是死了,你可就连你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是不是就盼着那一天?”
林亦看着李文雅,他的母亲被桎梏在病床上,身上贴满了电子仪器和感应器,手腕粗的脖子不堪一击。
他动动嘴唇,想说耿姐的那件事,但脑子里又响起李文雅刚刚尖锐凄厉的痛叫。
他的母亲是个心衰病人,病了十几年。
她有病,他也有病。
·
不久后李文雅就被注射了镇定剂,与窗外的太阳一起沉沉睡去。
林亦花双倍价钱又给李文雅请了一个护工,这次请了一个高大的女护工,并且特意嘱咐了她小心。
他自己买了份晚饭,坐在重症室门外的塑料椅子上捧着饭发呆。
没什么食欲。
“小亦!小亦!”
神出鬼没的刘树青又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头发根根竖起,像个得了失心疯的病人。
“小叔,怎么了?”林亦把饭放到一边,忍着身体的不适感问他。
“救救我,救救我,有人要找我麻烦!”
“谁要找你麻烦?你没偷没抢的。”
刘树青“啪”地一声跪在他的脚下,攥着他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语无伦次道:“没偷没抢....没偷没抢....”
“你到底干什么了?”
林亦紧紧皱起眉,联想到了今天中午收到的催款短信。
“刘树青!”
他揪住刘树青的领子,硬生生把他拎了起来。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怎么赌的?!”
“网上.....九号球......我挣了好多....”刘树青梗着脖子喃喃道。
人们都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殊不知赌是穿肠毒药,一旦沾上了就难戒。
赌坊和庄家总会让你先尝到点甜头,一点点把你套牢锁定,让你输了之后还有一种“我可以逆风翻盘”的错觉,自愿把自己的头伸进绞索里,等着被吊死的那天。
相较于聚众赌博,网络赌博更为可笑,你哪知道电脑那边的是人是鬼?控制胜率、注水,哪一样不是手到擒来,就是神仙进去了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你哪来的钱去赌?我不是没再给过你钱吗?”
刘树青弓着背瑟瑟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信用卡,还有电子支付....”
“你借了多少?”林亦颤着声音问刘树青。
“我十万,大姐的卡三十万,什么微信支付宝十万,还有二十万TT宝........”
“小亦!小亦!我没还上钱他们说要来找我了!说要剁了我的手!”
“你想想办法!你快想想办法啊!!!”
“啪——”
林亦再也忍不住,揪着刘树青的领子狠狠地把他扔到地上,让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能让人砍了我的手啊!!!”
刘树青趴在地上,鼻涕口水混在一起呜呜哭着,从一个老实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毒瘾难除,心瘾更难除,嘴上说着戒赌了,但又怎能真正戒掉高度成瘾的贪婪?
林亦靠在墙上大口喘息着,额角的太阳穴跳个不停,最后不得不又拿出几粒镇定药物咽下。
“把你的手机给我。”
其实昨天是他们公司年终结算的日子,还有不久就要过年,公司直接把奖金发了。林亦算了算,他这一年去掉各种税和保险以外,工资到手大约是六十多万,奖金是三十多万,合起来差一点到百万。
他下一个月不想收沈清皓的钱,还想用自己的奖金给沈清皓买点东西。他也想好了要买什么,上次去的那家珠宝店里刚好有一款领夹很合适,大概是几万块....
林亦替刘树青还着钱,看着一笔笔大额转账,他的一颗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和沈清皓牵过无数次手,在商场里、公司的车库里、家里、甚至是床上,他们的十指都快交融在一起永不分|割了,可残酷的现实把他从沈清皓的手上撕了下来....连皮带肉,骨节掉了一地...
还好他不是块粘|腻腻的棉花糖,也不是藕断丝连的菌子,有干脆利落的可行性。
“啪”
林亦把手机摔在刘树青的背上,冷道:“我只帮你还我妈的部分和高利贷,剩下的你自己找你家人,以后你就别用智能机了。”
刘树青在地上趴着,用手肘撑了好几次,但无一例外地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你怎么了?”
林亦蹲下身,揪着刘树青的领子又把他拎了起来,但下一秒他就被刘树青嘴里咕噜噜的白沫喷了一身,上衣裤子全被弄脏了。
“我....咕噜噜......”
刘树青奋力抓住他衣服的一角,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嘴里吐出意义不明的单音节。
林亦也顾不上脏了,急忙让他平躺在地上,叫了护士过来。
在走廊尽头房间的小护士急匆匆赶过来,一见到刘树青那眼歪嘴斜又抽搐的样子,立刻道:“中风了,我去叫医生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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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给整个城市下了帐,幕布黑漆漆地一阖,伸手连五指都看不清。
临近凌晨一点的时候,所有事情才尘埃落定。
刘树青是轻度中风,需要卧床休养,一时半会是张不开口了;李文雅还处于睡眠状态,高大的护工一直在任劳任怨地给她倒排泄物。
林亦先是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后来才闻到身上那股难闻的呕吐味,他进卫生间用力搓了几遍衣服,等稍微盖住了那股味道之后才回来继续坐着。
他给刘树青的家人打了一通电话,租了辆救护车让医生把刘树青送回老家那边.....他不想再管赌鬼了。
一直给李文雅陪床到天色大亮,他累得心脏难受,嘱咐了护工几句随即逃似的离开了医院。
他在日光灼灼的街上游荡,买了换洗衣物,在附近的一家旅馆订了房间,他把自己洗干净,随后什么也不想管,躺在床上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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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又很长,梦里每个人都浮光掠影般经过,把他所剩无几的感情拆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