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都好+番外(47)
他对他放下了戒备,重新给予了信任,黎颂高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稍安,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他才知道温语寄给他的信任到底有多么珍贵,他觉得骄傲,他的小语儿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现在依然保持着一颗善良纯粹的心。
黎颂收拾好了炉子,把人抱着进了屋,外边的风雪渐大,温语寄换了睡衣,趴在窗上看,小声说:“有点像你刚来那天。”
黎颂拿了热毛巾给他擦着脸,很温柔的说:“那天如果你不把我带回家,我就要冻死在那个小旅馆里了。”
温语寄终于漏出了点笑,他想起那天到这儿倒头就睡的黎颂,说:“当时我觉得你有点傻。”
黎颂轻轻地擦过他的眼睛,故作不满的说:“你觉得我傻?”
湿热的毛巾舒缓了温语寄因为流过泪水有些难受的脸,他擦了擦自己的手,说:“你来这里也不提前说,也没提过要看一下我长什么样,就冒冒失失的来了,一般人没有这么干的。”
温语寄的脸上有点泛红血丝,黎颂皱了皱眉,凑近了看,伸手碰了一下,问:“疼吗?”
温语寄垂下眸子,想往自己脸上看,使劲儿的模样有点儿呆,说:“有点……没事,在外边被风吹的。”
哭的时候被风吹着了,裂了口子,温语寄的皮肤本来就嫩,这么看起来的时候特别明显,黎颂下去,说:“你等我会儿。”
温语寄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不多时就瞧见他走过窗前,被大风裹了满身的雪,他敲门想把他叫回来,黎颂对他摆手,趴在墙头大声喊:“王宓!”
王小妞出来的很快,吼了回来:“干啥?”
黎颂:“把你擦脸的东西给我拿来。”
王小妞:“???”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才回去拿。
外边很冷,风裹着白雪吹在他的周身,像是某个风雪里屹立不倒的支柱,温语寄又敲了敲窗户,黎颂听见了,也屈指敲了两下,王小妞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还有一个大食盒,在大风里吼道:“我奶奶包的饺子,今天风大,你俩别做饭了,看着点炉子,小心烟倒灌回来。”
黎颂进屋的时候已经快被冻僵了,他在外间缓了会儿,等身上没那么凉了才进屋。
温语寄正在挠阿狸的肚子,黎颂把饺子放在边上,把王小妞的化妆品——大宝挤了些出来,细细的涂在温语寄的脸上,温语寄小声抱怨:“我又不是小姑娘,不用管擦这些。”
黎颂弯唇:“你提醒我了,我今晚就定一套护肤的回来,你的脸这么嫩,春天刮风的时候又该裂了。”
温语寄揉阿狸的肚子,说:“我是男孩子啊,这有什么的。”
黎颂把阿狸扔走,打开食盒,把热腾腾的饺子放到他面前,说:“和男孩儿女孩儿没关系,你在我这儿永远是小孩儿。”
温语寄弯了弯唇,他垂下眸子细细的吃饺子,轻声问:“你今天说……”
黎颂给他倒了醋:“恩?”
温语寄顿了顿,转而说:“我今天做完了一整套模拟题。”
黎颂:“……”
他看着温语寄低垂的眸子,顺着他的话问:“多少分?”
温语寄摇了摇头,说:“没来得及对答案。”
黎颂:“明天我给你看。”
窗外的风声愈发的大,分外吵人,雪被风吹的大部分停留在了房檐下,窗台几乎与积雪齐平。
温暖柔软的被子里,温语寄躺在黎颂的怀里,他全部的力气都被耗尽,累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头也疼了起来,是偏头痛,像是有一根神经被反反复复的拉锯着,下一秒就会崩断一样,他紧紧皱着眉,强迫自己睡去。
半夜的时候被渴醒,他迷迷糊糊的起来找水,唇边立刻被喂了温水,他眼睛也干涩的厉害,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屋里的小灯开着,黎颂正担忧的看着他。
嗓子疼的说话都险些发不出声音,温语寄小声说:“怎么不睡觉啊?”
黎颂把退烧药融在水杯里,哄道:“你发烧了,把药吃了。”
温语寄不记得家里有药,他乖乖的把味道很怪的水喝了,喉咙稍微舒服了一些,又被喂着吃了一粒药片,把冰凉的手蜷缩在黎颂的掌心,虚弱的问:“药哪来的?”
黎颂给他暖着手,用毛巾擦他额头渗出的冷汗,说:“胖婶家的。”
温语寄皱眉:“都这么晚了……”
黎颂看着面色苍白,嘴唇都干裂的渗血的男孩儿,眼睛都红了,但是声音依然是温柔的,他说:“没事,才十点,胖婶家还没睡。”
才十点吗?他以为自己睡的很久了呢。
温语寄现在的脑袋想事情很慢,漂亮的眼睛看着疲惫的黎颂,怔怔的呆了半晌,逐渐委屈了起来,他眼泪汪汪的瞧他,说:“哥,我疼。”
黎颂心疼坏了,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平稳的问:“哪里疼?哥给揉揉。”
温语寄带着哭腔说:“全身都疼,像是被人打了一宿。”
黎颂低头吻他得额头,闭着眼睛哄道:“等退烧了就好了,退烧了就不疼了。”
一滴泪滑落在枕畔,温语寄像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告状:“还有脑袋,嗓子,眼睛也疼,然后我还冷。”
黎颂吻着他的眼尾,小声说:“哥哥亲一下就不疼了。”
温语寄用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的手推他,说:“传染。”
黎颂把他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说:“我身体好。”
温语寄犟嘴:“我身体也好。”
黎颂把他的冰凉的手放进了自己的睡衣里,紧贴着自己的身体放着,小声说:“快好起来。”
窗外的风没有停歇的趋势,吹的雪狂乱的拍在窗上。
屋里很暖,后半夜刻意增加了供暖,黎颂又烧了一次炉子,但是温语寄依然觉得冷。
他冻得发抖,眼皮又开始打架,软软的问他:“哥,我明天可以不上课吗?”
黎颂急的不行,想着要不然现在带他去挂急诊吧。
他凌晨一点多发现温语寄发烧了,可是外边风大的像是要世界末日似的,雪被吹的漫天狂舞,堆在墙角几乎有人高,他出个门都被吹的站不稳,能见度特别低,温度骤降,穿的再厚也抵抗不了严寒,小城里生活节奏慢,几乎不可能有药店开门,温语寄也根本受不了外边的温度,他只能挨家挨户的敲门,王奶奶家里没药,好在胖婶儿家有备用药。
黎颂软着声音哄他:“可以不上课,哥不掀你被子。”
温语寄笑了一下,他现在觉得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壳子里,和外界交流总是隔着层什么,说话大多数的声音都是回到自己耳朵里的,所以他尽量大点声音说话:“那你怎么吃饭啊?”
黎颂眼底发酸,轻声说:“我饿不着。”
温语寄困倦的闭上眼睛,说:“哥……你别走哈。”
黎颂在他耳边说:“我不走。”
温语寄的温度降下来了,就在黎颂已经给他找出来衣服,想把他套进去背到医院的时候。
身上出了很多汗,被子都湿了。
黎颂松了一口气。
后半夜温语寄开始咳嗽,咳嗽的厉害,醒了好几回,黎颂在温语寄半梦半醒要水的时候喂了他几口淡盐水,到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温语寄又醒了一回,黎颂还在旁边守着,他的双手被黎颂握在掌心,脚底下的被窝里踩着毛茸茸的东西,他轻微动了一下,发现黎颂把阿狸塞进被子里给他暖脚,他突然有点想笑。
他不冷了,但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黎颂给他换了干燥的被子,他钻进去,阿狸又被塞了进去,他不等拒绝,又沉沉的睡了。
再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躺在被子里,手上挂着静脉注射,旁边有一个空瓶,已经点完了。
窗外一片银装素裹,风停了,有麻雀站在墙头叽叽喳喳的叫,它们只要出来,那就一定是个好天气了,外间有低低的交谈声,是王奶奶和黎颂。
门被推开,黎颂看到他醒了,连忙跑了过来,问:“感觉怎么样?”
黎颂的眼睛里边都是血丝,面上也有些憔悴,像是熬了一宿,温语寄嘴巴张了张,发现嗓子也没那么疼了,问:“你怎么没去上课啊?”
黎颂:“……”
王奶奶进屋了,黎颂很小声的说:“你这样叫我怎么去上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