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与伪装+番外(65)
韩铎有时候说话的用词很奇怪,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故意半文半白,捉摸不透,他表情偏偏太过淡然,不好问。
他摸出一只小葫芦,红线缠在上头,又紧紧打个双八字结。
“谢先生,这葫芦你也拿一只。谢忱先生我也给了。以后要是碰见有缘人,能有用。”韩铎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笑意,“好了,我要去渡劫了。”
“渡劫?难道韩先生是修仙的?”柯余声脑子里瞬间充满了玄幻仙侠的套路。
“你可以这么认为。当然,我们现在不讲封建迷信。事关天机,不可泄露。”
谢尽华把玩着小葫芦,“多谢。韩先生,你是修道之人么?”
“是,也不是。”回答得玄之又玄。
“那么,关于贝老头的死……”谢尽华早就接到了谢忱的电话,说是韩铎可能是个道士,让他探探口风,能不能问出“老道长”的事。
韩铎却像是看穿了对方的用意。
“许年昌会说出来的。老道长只是招了个魂,一不小心弄得鸡飞狗跳。他太厉害了。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人之常情,不过得不到什么结果的。因为我确实清白得很。”
谢尽华沉吟片刻。
“我们暂时相信您,毕竟您也是这起案件中的功臣。疑罪从无。”
“其实没有我,案子也能进行下去,毕竟你们那能人辈出,只是会有一定损失。有些话,我不能说得太明白。”韩铎打个哈欠,抱拳道,“今日我有些乏了,这饭菜二位食用便是,鄙人先行一步。二位,就此别过罢。”
谢尽华和柯余声也回一礼,神情微恍。
“谢先生也行抱拳礼?”
“他不一般。我就迷信这回吧。而且……你不也这么干?”
“嘿嘿!”那不是学你嘛。
柯余声转移话题,去抓谢尽华的手,“我摸摸这个小葫芦!”
小葫芦长得挺精致,光滑圆润显得很新,里头似乎是空的,底下似乎刻着阴阳鱼,或许真有什么妙用。
韩铎钻进屋子,坐在床头点开微信,荧屏上的光照得他脸色惨白,脸上的皱纹似乎被放大数倍。
四个人的微信群里不断跳动着消息。
小阿均:我看到了什么!大师兄你问天机的频率太高了吧……
小阿均:大师兄,要不你过来,师弟我亲自给你护法!
鑫泽:相信你不如相信你二师兄。没事,这么多年了,差不了多少。
炀:妥当?
鑫泽:我自然靠谱。
小阿均:咋没啥说服力呢……
师父:要为师去帮你一趟?
小阿均:啊师父什么时候来京城呀!
师父:抄经了吗!诵经了吗!画符了吗!
鑫泽:无妨。
炀:明日戊日不朝真,今夜即打表升疏。
鑫泽:有劳师弟。
小阿均:没有……就是想师父了……我也给大师兄打表求一个!
炀:不妥。
师父:哪凉快哪待着别瞎掺和!
鑫泽:师弟好意,师兄心领。
小阿均:咕。好吧好吧,我看着。
韩铎苦笑,也放下手机净过手,取沓裁切过的黄纸,把细细磨过的朱砂用白酒调了,口中喃喃,倏然提笔一挥——
娴熟的三勾起笔,朱红色的符头、符身、符胆、符脚一气呵成。
震慑十方,五行归宇。
阴阳相衡,天纲往复。
韩铎缓缓抬起头。
“祖师爷垂怜,保佑弟子。”
过不多久,许年昌果然霜打的茄子似的,蔫成一团。
“是我……都是我干的。”他瞟一眼许庆的照片,立刻转过头,龇牙咧嘴,像是恨极了这个人。
他能清清楚楚讲明白自己犯罪的每一个步骤,就算是被别人逼着撒谎,能做到这地步,未免也过了些。谢忱有些奇怪。
“韩铎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怕他什么?”
“与你无关。别再找他,让他永远……别说任何东西!信口雌黄的骗子。”许年昌瞪着眼睛,几乎要把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你居然找到他了……老头你行!”
谢忱莫名其妙,捏着兜里揣着的小葫芦,疑惑不已。
“少跟我这凶,都秋后的蚂蚱了。”宋洪亮一拍桌子,指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因为贝老头阻止你们拐卖,就造谣他杀人。你囚禁秦青兰三年,又因为贝老头偷偷放人,和两个兄弟给他摁着灌了□□。跟你爸参与拐卖,绑架并囚禁未成年女性,因分赃不均合谋杀害邻村同伙二人,伙同三姑等人拐骗女孩……”
他絮絮叨叨罗列了十来条,念叨得声音有点抖。
“对。”许年昌干脆地承认,“至少我有钱了。”
宋洪亮差点就甩他个耳光,还是谢忱硬拉着他,“杀人犯法。”
“嗤。”许年昌不屑地撇撇嘴,“无能如你们,还能怎样?法治社会就是个幌子,只要我这辈子够精明,能有钱享受一时就是赚到了,多少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享受。犯再多的罪,你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搞我们。死刑?既然能干这个,老子没怕过。”
“你真的不怕死?那你还怕韩铎啊。”谢忱不怒反笑,对这种犯人,谢忱嘴上从来不留情面。
“你!我要是能出去,要是有下辈子,我绝对要拿着杀猪刀,把你们捅个稀巴烂!”
许年昌死不悔改,却独独对韩铎像是老鼠见了猫,气得够呛却不敢怎样。
谢忱拍拍宋队肩膀,起身要走,又故作轻松道:“宋队,甭跟这胆小鬼置气,罪名都清楚了……”
“胆小鬼?你X要是见一次那混蛋施法,还不得吓得满地找牙!你以为你谁啊?啊?回来!给老子回来!凭什么!”
椅子挺结实,被他这么晃荡还纹丝不动。
许年昌的脸色当真是变化无穷,倒像是那天卓思飞见了柯余声似的,临死还在为自己鸣不平,恨这世界不公,却丝毫没有想过,他们所谓的“不公”,究竟是对谁的不公。
“X的,这混蛋。”谢忱又点燃了所剩无几的香烟,去看守所外头吞云吐雾。
夜色茫茫,街头的路灯坏了三四个,树枝、房顶、远山化做连绵黑影,浓烈的烟气笼罩住这个见过不少嫌犯,经历过不少回生死边缘的老警察,模糊着他分明的棱角。
在审讯时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猝然,背后一道寒风袭来!
“还我女儿的命!你们,你们这帮废物!”
☆、临别
谢忱凭着多年的经验,下意识地向旁边一躲,刹那回身,向寒芒的源头劈去。
第一刀是腰间,第二刀是胸口,电光火石间与冰冷近距离交错,谢忱立刻恢复了警觉。
还未熄灭的烟头在地上滚了几滚,一抹鲜红斜斜飞落在地。一滴,两滴,从银白的刀刃上缓缓落下。
“放下武器!”谢忱沉声喝道,掐住刀刃的双手猛地一滑,用力切向那人的手腕,不顾血色浸染,硬将那刀夺下,扫堂一脚踢开凶器,再把人反剪双手,压倒在地。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不远处的警察听见动静,连忙打着手电筒过来。待看见谢忱摁着一个人,双手血淋淋的,地上还有把刀,立刻呼喊同伴赶来助阵。
“为什么袭击我?”谢忱冷冷盯着他。
“都是你们警察太无能了!我女儿跟着去了三年……三年过后你们告诉我她死了!哈哈……废物!你们和凶手都该死!”那人通红着眼睛怒斥,像是疯了一般。
“谢忱!没事吧!”宋洪亮闻讯而来。
“没事,死不了。”谢忱摇摇头,也没怎么气愤,“受害者家属吧,见多了,也挺惨的,教育教育关几天就得。不过……好像真被韩铎那小子说中了?”
宋洪亮把谢忱拉进医务室,确认只是手被刀刃割伤,皮肉伤不严重,腰间只是被划破了衣服,没伤分毫。
“你这腰上脂肪有点多了啊,这葫芦都能嵌进去了。”宋洪亮半开玩笑地指着他腰间的小印子。
“我X……真是见鬼。”谢忱头上微微冒冷汗,心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还是把那小葫芦摸出来稀奇地瞧了瞧,随即故作淡定地说道,“那个受害者家属审审吧,其他的受害者那边也好好劝劝。至于许年昌,也别让他有什么事。”
谢尽华得知谢忱伤了手,韩铎的葫芦真正起了作用之后,心里头一边感叹“好险”,一边又觉得这真的是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