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汐末徙(21)

林白汐避开他的直视,单薄的身体瑟瑟地抖,声音和气息俱乱。

几平米的厨房窄得可怜,两个成年人做什么都施展不开。

林白汐与韩默之间仅隔着一跨步的距离,只要韩默伸出手,就可以将面前的人扯进怀中,让昨夜的虚缈美梦化出温热鲜活的实体。

男人握紧掌心,压制住了拥抱和亲吻的欲望。

来见林白汐之前,韩默打好了各式各样的腹稿,关于如何哄他消气,如何劝他回心转意。

以前也不曾日日相见,久些的时候,他甚至一个月也没找过林白汐。但不知为何,昨日一别,不过差了寥寥数个小时,他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如隔三秋”。

他坐在空荡死寂的公寓里,一根接一根地燃起香烟,尼古丁的毒素麻痹了神经,时序极速混乱,扭曲成一个汹涌漆暗的漩涡,他站在漩涡的中心,超脱风暴之外,什么都环绕着他,却也什么都抓不住。

他回想起这七年间的点点滴滴,林白汐是怎么从窝在他怀里酣睡,到悄悄勾着他的手指,与他并肩,再到小心翼翼地蜷缩在大床的一角。

他买的房子这么大,夜深人静时,连说话都能隐约听见回声。

水龙头没有拧紧,“滴答”“滴答”地漏水,很小的响,像眼泪从脸上滚下来,连绵不绝。

城市里的风穿堂而过,窗玻璃被震得簌簌地颤。

林白汐会害怕吗?

他会觉得冷吗?

韩默枯坐了半夜,不曾思考过的问题密密麻麻地挤进脑海,如倾巢而出的蜂,势不可挡的涨潮。

熬到天际泛白时,他靠着沙发依稀做了一个梦。

时光倒流回某年盛夏,他和林白汐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林白汐背对着他,蚕丝薄毯只盖到了腰,一对突出的蝴蝶骨上布满了紫红的吻痕与齿印。

梦里,他挨近了林白汐,从背后拥住他,温柔地啄吻他的肩颈。

林白汐颤了颤,在他怀里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青涩未褪的面孔。

一双杏眼微微睁圆,像受宠若惊,又像不可置信,最后弯成一条又甜又窄的月牙儿,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韩默,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呀?”

“一点点就好了,我不贪心的。”

梦醒时,耳畔回响起两句呓语般模糊的话,像晨曦间柔软的风,从遥远的过往跋涉而来,掷地成灰。

韩默抹了把脸,却抹出了一手的水痕。

“来见你。”

打好的腹稿都在瞬间作废,两片嘴唇一碰,只能吐出最简单,最直击心底的三个字。

林白汐狐疑地盯着他,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似乎无心再去计较他的把戏,又转过身去继续切菜。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白汐...”

韩默呼吸困难,正要再上前一步,林白汐便牟足劲剁掉了菜梗,像摔碎了一块铅。

“韩默,我们已经结束了。”

“白汐,我们之间还有韩朵,怎么会结束?”

韩默心焦,极力想要扭转林白汐这样决绝的语调。

“对,你永远都是韩朵的父亲,我不会试图抹消这个事实,但我们不会再产生除此以外的其他交集了。”

林白汐深呼吸一下,冷着声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干涉过你,以后,你也无权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对我来说,你只是韩默,韩朵的生父,不会再是我的什么人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白汐重新拎起刀具,心乱如麻地切菜,把一堆菜叶剁得七零八碎的,惨不忍睹。

一刀刀劈在砧板上,瞧得韩默胆颤心惊,只怕林白汐一个不慎伤到了自己的手。

“白汐,你别生气。”

“我看看韩朵就走,你说过的,我也是他的父亲。”

闻言,林白汐停下动作,连讥笑一声都懒。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韩默涨红了脸,却无可辩驳。

“韩默,我问你,韩朵的生日在哪一天,幼儿园在哪一个班?”

林白汐异想天开地抛出了问题,像往大海里投进了两枚石子。

泥牛入海,意料内地没有收到任何答复,林白汐又笑笑,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现在应该在房间里,你去看他吧。”

林白汐把碎菜叶归到一边,拿过一个瓷碗磕开鸡蛋,拎着筷子,叮叮当当打散蛋液,像心无旁骛地准备午餐。

韩默沉着脸走出了厨房。

下一瞬间,清脆的撞瓷声戛然而止。

林白汐像被人抽去了力气,颤颤放下碗筷,站不稳似地扶住了一方灶台。

等炒好了饭,已经过去了大概十五分钟的时间,可韩朵的房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林白汐放不下心,厨房也顾不上收拾,擦干净手就要去找韩朵瞧瞧情况。

然而一迈出厨房,他便发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林白汐不由蹙起眉,“韩默,你......”

韩默应声转过头,手里捏着一个玻璃杯,目光尖利,咄咄逼人,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狮,眉宇间的暴戾几乎难以克制。

“还有哪个男人来过?”

韩默站了起来,指着角落里的茶叶礼盒,一字一顿地,厉声质问他道,“谁还来过?”

林白汐腿一软,后撤了两步,被桌脚一绊,正好跌坐在餐椅上。

韩默一步一步地逼至他身前,猛地伸出双臂,重重撑在了桌沿上。

男人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在一刹那席卷了他,林白汐被困在韩默的臂弯之间,与他鼻息交缠,四目相对时,一颗心疼得像被揉成一团的纸。

“是朵朵同学的父亲,来探望朵朵而已。”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人?”

韩默咬着后槽牙磨了磨,忽然间灵光一闪,又阴沉地问道,“是上次秋游送你回来的那个?”

察觉到男人周身止不住的杀意,林白汐心中警铃大作,凛声道,“不关你的事。”

“我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交际圈。”

“交际圈?”

“不关我的事?”

韩默冷哂一声,瞬间绷紧了下颌,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

想到在他的眼皮底下,林白汐可能跟别的男人暗渡陈仓,韩默连呼吸都梗在了胸口,像被一根淬了毒汁的刺扎入,被毫不留情地贯穿了最柔软的心脏,撕心裂肺般地痛。

两人僵峙片刻,韩默突然收了手,林白汐一怔,下一刻就觉察到一只手从上衣后摆钻了进去。

大脑只空白了几秒,林白汐回过神,立马拼命挣扎了起来,却顾忌着一墙之隔的韩朵,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韩默,韩默,你放开我。”

“放开我!”

韩默尽力压抑着血液里的暴虐因子,钳住林白汐挥舞的两只手腕,保证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乖一点,你让我看一眼就好。”

看什么?

林白汐忽然明白了韩默的意图,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滑下眼角,低哑的叫骂声带上了抽泣。

“韩默,你就是个混蛋。”

韩默心如刀割,却躲开了林白汐泪湿的眼,往更深处探去。

他撩开厚实的毛衣,急躁地扯开一粒粒繁杂的纽扣,手心贴着光裸白净的肌肤一寸寸地摸过去。

触感细腻,干燥。

韩默检查得仔细,恨不得将林白汐剥开了,展平了,将所有陌生的痕迹都一一剔除。

等确认了林白汐的身上没有任何异常,韩默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

“啪!”

一撤开手,一个响亮的巴掌便落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林白汐打这一掌尽了全力,连手心都被震得发麻,他揪紧了自己的衣襟,两眼通红发肿,衔着一颗欲坠的泪,冷冰冰地说道,“滚出去。”

韩默如遭雷击,连吃了一记耳光都没反应过来,睁眼瞧着那些泪溢出林白汐的眼眶,争先恐后地滑过颊边,像一场落不尽的雨。

“白汐...”

“滚出去。”

林白汐又重复了一遍。

“没看够的话,我让你上一次,韩总可以走了吗?”

林白汐勾起一个冷笑,开始解韩默扣错的两粒纽扣。

韩默面色尽失,攥紧了拳头,低声下气地道了声“抱歉”,便离开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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