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刻意地在把那个人从自己的脑子里撕去,撕掉了,那人做的孽也就不存在了,他就可以继续理直气壮地“卧薪尝胆”,等某一天把徐安唐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自己舒舒服服地坐上去。
佟殊想得简单,想得美,但到底怎么做他根本不知道。
过一天算一天,今天活着的目的就是把哥哥们接回去。
秘书把佟殊送到了小区门口:“你能找到家吧?不用我送你上去吧?”
佟殊小心翼翼地带着两个骨灰盒跟两个牌位,没有多余的手跟他挥手,只口头说了句:“你人不错,以后跟着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秘书忍不住笑,心说:你脑子没事儿吧?
佟殊脑子有没有事儿,这确实不好说。
秘书开车走了,佟殊乐颠颠地带着哥哥们回家。
小公寓,真的太小了,他琢磨了半天都没想好应该把他们安置在哪里。
“你们想住哪儿?”佟殊扭头看着那两个骨灰盒。
这俩哥哥死的时候还都是小孩子,佟殊很好奇,小孩子的骨灰跟成年人的骨灰分量一样吗?
他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过了好久嘀咕了一句:“等我死了会不会有人想着把我接回家啊?”
当然,不可能有人给他回应,否则他能吓得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最后,佟殊把这俩哥哥的骨灰盒跟牌位都放到了厨房的一个开放式架子上,理由非常正当,他说:“就这儿吧,你俩在厨房还能多吃点好吃的。”
然而他也就这么说说,就他佟殊,别说不会开火做饭了,连点速食、水果都不可能买,让人家吃什么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心结算是解开了。
佟殊冲了个澡,觉得有点饿,给徐安唐发信息,问对方晚上吃什么。
这才两天,佟殊已经习惯了赖着人家,从人家徐安唐那儿“骗”饭吃,而且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心虚。
徐安唐没回复他,佟殊饿着肚子在家转了好半天,最后忍不住了,自己下楼吃饭去了。
小区外面有不少小饭馆,装修老气又狭小,这是以前的佟殊说什么都不会进的地方。
但时候不同了,佟殊手头的那些钱不足以让他过从前大手大脚的生活。
佟殊走进去的时候有一种忍辱负重的感觉,差点儿在人家店门口直接哭出来。
吃了一碗面,味道很一般,花了十五块钱。
佟殊心说:看在你便宜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了。
他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发现楼下停着一辆小面包车,他没多理会,绕过去进了楼门。
佟殊到了楼上才意识到,那小面包车可能跟他有关,因为他刚一走出电梯就看见两个穿着搬家公司衣服的大哥在按他的门铃。
“你们干吗的?”佟殊问。
搬家公司的大哥打量了他一下,其中一个人问:“你是这家主人?”
佟殊其实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主人,但反正是住这里。
他点点头,然后大哥拿出一个单子让他签字。
旁边放着几个大箱子,佟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确定是什么当然不能贸然签字,万一是一具尸体呢,到时候警察来了,他就百口莫辩了。
佟殊这人,想正事儿的时候智商不在线,但琢磨这些可有一手。
他过去拆了箱子,一个个检查了一遍,发现里面装的竟然都是自己以前的东西,那些衣服啊,日用品啊,甚至连黄色碟片都有。
佟殊从里面翻出自己以前睡觉总是抱着骑着的枕头,眼泪又差点飚出来。
也不管谁送来的了,他立刻签字,签字的时候还问:“不用我付钱吧?”
现在的佟殊,很计较这个。
“不用,徐先生已经付过了。”
佟殊一听,翻了个白眼,然后对搬家公司的大哥说:“你们应该收他双倍的钱!”
搬家公司的人走了,佟殊开了门,把那几个大箱子拖进了家门。
还好,这些东西还在。
佟殊把它们都倒出来,弄得满地都是,他躺在上面,看着天花板,突然之间好像回到了以前锦衣玉食的好生活。
天色暗了,他家里的灯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台灯,躺在那里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不管不顾地睡了起来。
徐安唐拄着拐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盯着佟殊的家门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隔壁的房门前,输入密码,开门进去了。
第48章
佟殊这一晚上躺地上睡的,睡得他浑身难受,早上起来的时候脑袋昏沉,感觉自己生病了。
生病了就不能去工作,佟殊立刻打电话给徐安唐:“我病了,今天不去了。”
徐安唐这个时候已经给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准备吃完早点去公司。
佟殊以为徐安唐会关心一下他的“病情”,甚至已经想好待会儿怎么说,他得把自己说得特可怜,最好还能骗点福利,比如让秘书给他送点好吃的来。
结果人家徐安唐不上套,问都没问,直接说:“可以,扣一天工资和绩效。”
“……凭什么?”
“你不来我当然不会给你发工资。”
佟殊本来脑袋就有点儿沉,被徐安唐这么一气,差点厥过去。
“徐安唐你是不是人啊?”
“你不一直觉得我不是人?”
“去你大爷的。”佟殊说,“资本家真他妈狼心狗肺!”
徐安唐不怒反笑,不接他的话茬。
“去死吧你!”佟殊见他不回应,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把手机丢到一边,佟殊气鼓鼓地趴到了床上,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表达着自己抑郁的情绪。
他突然回头,朝着厨房的方向说:“大哥二哥,要不你们行行好,把那个徐安唐也带走吧!”
说完之后,佟殊停顿了几秒,然后赶紧转过来朝着那边挥手说:“算了算了,我童言无忌,你俩还是好好歇着吧。”
虽然佟殊巴不得徐安唐死,但随心所欲地乱害人还是不好的,否则他不就跟徐安唐成了同一种人?
佟殊有点丧气,心里堵得慌。
他跑去冲了个热水澡,一边冲澡一边抱怨卫生间太小,浴室跟厕所没有干湿分离,啥啥不方便。
这小公寓,连个浴缸都没有,佟殊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愣是又咒骂了徐安唐半个小时。
佟殊真的觉得自己感冒了,但想到徐安唐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收拾完之后还是出了门。
他得去公司,去混饭吃,顺便把感冒传染给徐安唐。
佟殊难得起这么早,看了眼时间发现今天不能迟到了,竟然觉得有点可惜,毕竟他应该天天迟到,然后气死徐安唐。
可是他忘了,迟到也是要扣钱的。
晃悠到小区门口,佟殊哈欠连天地琢磨着,这走路五分钟也够要人命的,就不能给他找个更近的地方住吗?
刚这么琢磨完,他突然在路边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
“什么玩意啊?”佟殊快步过去,发现背对着他拄着拐站在小区门口的人竟然真是徐安唐。
徐安唐扫了他一眼,没搭腔。
“你个残废怎么不坐轮椅改拄拐了?”
一大早就听这家伙拿腔拿调说屁话,徐安唐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哎,说你呢!”佟殊好奇地打量他,然后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徐安唐还没说话,佟殊已经有了定论。
“你小子是变态吧!跟踪狂啊!你他妈其实对我图谋不轨吧?”
徐安唐抬手抠了抠耳朵,嫌他吵。
“不对,你肯定要算计我。”佟殊想没用的事儿时脑子转得倒是足够快,“一大早就在我家门口守着,这绝对不是巧合!”
“废话,”徐安唐说,“谁愿意跟你有这种巧合。”
“……你他妈会说话吗?”
“你会说话吗?”徐安唐今天真有点被他气到,“什么就残废?不会说话就趁早把那狗嘴缝上。”
“哎,我偏不,嘴长在我脸上,关你屁事!”
附近站岗的保安就那么看着这两个业主一早在那儿斗嘴,小学生似的,可笑又幼稚,想笑还不敢笑,憋得怪难受的。
俩人正吵吵呢,一辆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佟殊一看,这车他熟啊!
“哟,你怎么来了?”佟殊隔着车窗跟秘书打招呼,“咱们公司上班还有接送的班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