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痛+番外(9)
“这个湖偏是偏了点儿,但晚上还挺好看。”晚饭后,配合父母演了一天戏的梁珩偷跑出民宿喘口气,乱逛到了小镇边上比较偏僻的一个湖边,看见还有一个人也在。
轮椅上的人转过头来,朝他温和地说:“听说晚上在湖里能看到很多星星。”
不远处的人隐在夜色下,面容不清,语气轻松,甚至带了些笑意。梁珩却注意到他的轮椅太过靠近湖边,湖里清凌凌的月光已经近在咫尺。
那人清瘦的手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有些百无聊赖地轻叩。
“不开心?”梁珩装作没注意到什么,动作散漫地坐在地上。
这个人的年纪看着和梁珩差不多,但好像身体不太好,也在父母定的那家民宿落脚,每天进出都是一个人。
梁珩几次远远看见,他都坐着轮椅在发呆,有的时候是在种满花的小园里,有的时候是在门口的大榕树下,甚至有的时候是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
那人笑了笑,问:“你说人活到头了是什么感觉?”
梁珩没接话,而是天南海北找了很多话题和他聊,见他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很配合自己的话题,神态也很正常,梁珩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聊到见多识广的梁珩都快要找不到话题时,他站起身准备往回推那人的轮椅,“不早了,我嘴巴都说干了,回去休息吧。”
轮椅上的人点了点头,一直由梁珩引导话题的他才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不开心?”
梁珩顿了顿,推着他走了一段距离,停在湖边一棵大树下,才慢慢说:
“是啊,难念的经砸我脑门儿上了。原来我妈拿我爸那个傻子当止疼药呢。明明不爱,也没人逼她,却为了所谓家族利益嫁了。生下我之后就不再管这段婚姻。碰上心动的却不敢去洗标记,疼了又带着心上人来找我爸要安抚信息素。”
一口气和陌生人说完,好像积压的郁气散了些,梁珩有些戏谑地问:“你说他俩离婚的话我跟谁?”
轮椅上的人没有开口安慰什么,只无奈地摇了摇头,揶揄道:“我觉得你肯定养得活自己。”
“我觉得你说得对。”
梁珩笑了起来,充满朝气的笑声在黑夜里连着钩子,钩住了树后的灌木丛里遍体鳞伤的曾妤。
“说到信息素,你的桂花味信息素还挺好闻的。”梁珩以为他的阻隔剂过时效了,所以这会儿信息素跑了出来,又说:“阻隔剂要吗?”
“不了,我容易过敏,房间里有。”听他这么说,梁珩也就作罢。他们一起回去也不算危险。
但同样嗅到桂花甜味的曾妤分明听见轮椅上的人用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心里说——
“可怜的小孩儿,流这么多血还躲着,勉强帮他遮掩一下血腥味吧。回去得拿医药箱过来看看,也不知道过会儿他还在不在这儿。”
那是曾妤第一次窥探到梁珩的秘密,虽然是无意的,但他没想到几天以来一直嘻嘻哈哈一副乐天派模样的人,心里原来也藏着这样的难过。
他没感受过正常温暖的母爱,却也知道这样的母亲是不负责任的。
所以在S大第一次见到梁珩的妈妈气势汹汹地拦住梁珩,要求他放弃学医去国外读金融时,曾妤才临时装晕倒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
被梁珩着急地抱着往校医院去时,曾妤第一次把冷静温和的面具揭开一角,在他怀里露出了狡黠和透着点小骄傲的笑容。
那是他们第一次靠得那么近,两个人的心跳声响得像是要冲破胸腔的束缚彼此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驻足观阅
欢迎收藏评论灌溉~
比心~
(小天使们嗅到调调要上扬的味道了吗~
最后一颗定心丸:虐绝对不是整篇文的基调!只是小曾和小梁的性格原因,必要的情绪展开少不了。会甜的!信我!别走!)
第7章 期待重圆的第007天
雨停时天已经黑透了,曾妤拿着伞慢慢走出了梁珩住的小区。
把伞带走,就多了一个再来的理由。
梁珩住的是个高档小区,绿化环境很好,一梯两户,靠近CBD,房源紧俏,买去自住或者炒房的都有。曾妤刚回来那段时间,看房找落脚点时也了解过,但最后想开家糖果店的念头还是超过了住得更舒适。
小区的房型定位就是单身公寓,一百多平却只有一个卧室,可规划的开放空间面积更大。这种房型不太被家庭客户接受,所以小区里住的大多是没太大经济压力的年轻人。
走到门口的这一路,曾妤看到了很多穿着正装,神色疲惫,又淋了雨有些狼狈的年轻人往里走。
曾妤突然觉得他们刚穿过的雨幕那边是现实的獠牙,雨幕这边是晚间的安宁和休憩。即使淋了雨,走过来的心情和走过去的心情应该还是不太一样。
察觉自己又出神想远了,曾妤笑了笑,在手机上叫了车准备回家。
可能因为从小到大的习惯,或者因为放弃信息素研究后就长期和文字打交道,一直沉浸在塑造角色和勾勒故事的生活里,观察周围的人已经成了曾妤下意识的反应。
曾妤的读者都知道他更喜欢在剧情线里塑造一个个有真实感的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因为不知道哪一个从曾妤眼前经过的人就会给他带来一些人设线索。他会及时抓住某个线头,迅速进行缠绕编织,再在脑海里补完他想象中的相应情节。
回到糖果店,曾妤顺手拿起柜台里面的药瓶,接了热水吃完药后挑了首歌在店里单曲循环。看了眼时间又去楼上抱了电脑下来,伴着雨后的微凉潮湿安安静静地码完了欠下的更新。
五年多以来,除了刚开始写网文,在连载《弥新》的时候曾妤常常日万,平时他都是日三裸更选手,读者排着队要顺着网线去抖他的存稿箱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曾妤的第一本小说是在心理医生和那晚在湖边帮他包扎伤口的人的建议下开始的。
“你不想和我们聊得太真太深入也没关系,你心里那些说不出口却又快压抑不住的难过,都可以换一个途径表达出来。不如少喝点AD钙,少吃点蛋黄派,我们去网文圈子里逛逛?”
说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伸手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曾妤的病床上,下巴扬了扬,指着病房窗户前另一抹身影,笑着继续:
“他最近好像就在网上搞什么,还神神秘秘藏着不让我知道呢。我一问就说在看小说。不如我们小鱼就来写写小说,我做你第一个读者好不好?”
曾妤记得自己当时点了点头,把电脑放在腿上后就继续发呆了。
“小鱼要一直好好的,虽然我可能看不到太远的以后了。”——已经没有信息素的那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悄悄地说道。
曾妤也记得自己当时指尖颤了颤,在他面前第一次掉了泪,紧接着就是他回M国之后的第一次痛哭,还把病房里两人吓了一跳。
微信提示音把发呆的曾妤叫了回来。
[别叫我糖糖:小曾!明天出来玩儿吗?]
是唐黎发来的微信。
曾妤没想到他除了是个BB机和很A的警校在读Omega以外,还是个很自来熟的人。
曾妤转了那天医院的钱给他之后,唐黎就开始每天在微信上找曾妤聊天。
每天都要巴拉巴拉一顿自我介绍,完了还必须说一遍“我喜欢和好看的人玩儿!”弄得不太习惯和人来往的曾妤从尴尬得皱眉到冷漠地回他一句“哦”。
曾妤感觉得出来他没有恶意。
能通过对方信息素透露的潜藏信息分辨出大多数人对他的态度——这是十四岁那年代替信息素出现的,老天给他的馈赠。
这种能力在属于曾妤的那片昏暗天幕中擦拭出了一道又一道可以让他信任的纯净。他很感激。
正在努力学着适应和接纳正常人际关系的曾妤也乐于交这样一个除了性别以外哪儿都和他不同的朋友。
唐黎天天来约他出去玩,他却天天拒绝别人,感觉好像不太礼貌,不像交朋友的样子。想了想,曾妤在手机上回复了他。
[L:我们有代沟,玩不到一起。]
[L:我比你大,别叫小曾。]
[别叫我糖糖:哥!我们都二十郎当岁,就差几岁,不必这么较真吧?]
[别叫我糖糖:怕不是年轻的时候透支了,现在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