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每晚打电话成为两人心照不宣地秘密。有时阮凌回宿舍早一些,便主动给时弈打,偶尔画画入迷了,时弈便会主动打来,催他早点休息。
少则十几分钟,多则一个小时。
每一天互道晚安,彼此都知道这段关系已经超出了界限。
时光飞速跳转,联考的日子很快来临。
课堂上的气氛紧张了些,每天熬夜的人越来越多,阮凌仍然维持着平日的作息,看似不紧不慢,实则统揽全局。每一天的任务都被他条理清晰地记在本子上,短期计划、长期计划都在慢慢落实,他在奔跑着,却不是毫无方向。
这些都是时弈教他的,他带着他一起奔向更好的未来。
收拾东西的时候,有本子掉了出来。阮凌低头去捡本子,只见本子摊开,露出一页计划表,最顶上的一行字被他用荧光笔标出来。
那上面写着——
长期目标:和某人一起去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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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考转眼便结束了。
从考场出来时,阮凌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很长一段时间都紧绷着神经,如今虽说压力还在,年后紧随而来的校考更是压在头上的一座大山,但联考结束,意味着他至少能轻松一段时间。
阮凌回了家,家里冷清,他爸妈都不在本市,不过在他考完后,两人一前一后给他发了消息。
阮凌倒没有自己被忽略的感觉,他从没觉得孩子必须是父母生活的全部。父母可以是他人生路上的导师,至于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他自己就可以处理了。
阮凌洗了澡,点了外卖,时间很快消磨过去。眼见着晚自习快下课了,阮凌给时弈发了消息,准备出门。
他穿上一件黑色羽绒服,又想起今天的温度,离开前顺手拿过时弈送的围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消息里,他跟时弈约了老地方。
阮凌出门早,预留时间多,于是过去的路上慢悠悠的,这也看看那也看看,明明是看惯的熟悉风景,却因为离开了快四个月多,如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等到了老地方,阮凌发现时弈已经到了。
那堵墙还是一年前的模样,对面的文具店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时弈靠着墙,安静等着他的画面,阮凌看了很多次。
周围空旷而冷清,显然还没到下课时间。
阮凌走过去,开口第一句:“你逃课了?”
“……嗯。”时弈不自然地应道,目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落到阮凌身上。
虽然每天都在打电话,但他们差不多有四个多月没见了。
临分别前吵了架,又有时间带来的生疏,时弈在初时略显局促,看着阮凌时,鸦羽般的睫毛眨呀眨,快得好似他的心跳。然后,他飞快地抬头看了阮凌一眼,脑海中毫无延迟浮现他最新的影像。
他瘦了很多,似乎也高了一些。每日窝在画室,让他的皮肤更白皙了几分,眼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时弈的视线又往上挪上一分,看到阮凌的眼睛,又黑又亮,连一旁的路灯都不及他眼中的光。阮凌望过来时眉眼仿佛带着笑,脖子上还戴着他送的围巾。
这个人,曾经说要做他的小太阳。
如今一回来就过来见他,还戴着他送的围巾。
时弈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挣扎了几下,最后他缓慢伸出右手,抓住阮凌的领子。然而在阮凌惊讶的目光中用力一拉,往自己的怀里带。
寒风骤起,他抱住了自己的小太阳。
第24章
一个拥抱,阮凌再次晕乎乎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弈已经把他送到小区门口。阮凌抬眸,对上时弈的目光,见他专注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刚刚走神了。”阮凌诚实交待。
时弈当然知道,他这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时弈心里一直忐忑,以为他在不高兴。若不是阮凌突然开口说话,下一秒他就要开始道歉了。
阮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时弈问。
阮凌的眼珠子上下转动着,透着灵动:“在想,我家今天晚上没有人,怎么办?”
“……”时弈没说话,但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一下。
一个人的肢体总会透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
比如阮凌这般直勾勾地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而顺利接収到信息的时弈也不如他表面淡定,他的小动作暴露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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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坐在阮凌家的客厅,时弈低着头打电话,“……嗯,记得,关好门。”
又安静听了好一会儿,时弈才挂断电话。
阮凌的家很大,没有声音时便显得格外安静。时弈短暂地清明一会儿,等到抬头看向阮凌时,他又被俘获了。
阮凌一直安静地看着时弈打电话,在他看过来时,黑白分明的眼睛与他对视:“你看起来很紧张。”
时弈:“……”
阮凌:“你是不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时弈第一次磕磕绊绊这么明显:“没没没有。”
“谁知道呢。”阮凌起身,说,“跟我来。”
时弈觉得他肯定没信,可是他口拙,解释不清楚,心里自己干急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跟着阮凌进了书房。
阮凌靠着门,“这是我平常写作业的地方。”
不过并不常用,有时间他更喜欢去家里的画室。阮凌没说这些,他微抬下巴,示意道:“我们的学霸肯定是要学习的。”
时弈沉默一会儿,问:“你呢?”
“我要先去洗澡。”
南方的城市并没有暖气,冬天的阴冷仿佛刀刃一下下往骨头里钻。阮凌不喜欢这种感觉,离开前顺手开了空调。
“我不用。”时弈说。
阮凌不听他的:“我等下还要过来呢。”
时弈便不再说话了。阮凌看他在书桌前坐下,自己先离开了。
习惯使然,他喜欢回家后先洗个澡。家里的隔音很好,阮凌离开书房后就听不到任何一点动静,家里还是和平常一样安静,但阮凌的心里是满的。
他很快洗好澡,穿着浴袍去了书房。
明明穿得严实,阮凌觉得时弈望过来的时候眼神明显顿了一下。他想逗逗时弈,又怕显得自己太浪,最后还是默默闭嘴了。
四个月的集训生活虽然没有让他同流合污,但是阮凌已经不是四个月前的单纯阮凌了。他分明看出来时弈看他的眼神带着欲望。
很浅的一点,也许时弈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阮凌恍若未绝,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随后舒舒服服窝在一旁的沙发上:“你继续写作业,我不打扰你。”
时弈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卷子,半晌都没有动笔。定力好得不行的大学霸难得体会到学不进去的焦躁情绪,他自我排解半天,不成,于是抬头,想要和阮凌说话。
不远处的沙发上,阮凌似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原先拿着的书随手丢在地毯上。时弈看到这个画面竟然不觉得意外,刚刚随意一瞟知道他拿了一本英文原著,对于阮凌来说一定很催眠。
时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来。屋内开了空调,不知道几度,但时羿确实热到脱掉了外套。此刻他又担心阮凌着凉,没看见有毯子之类的东西,于是拿过自己的外套,走过去,轻轻地盖在阮凌的身上。
衣服刚落在阮凌身上,他就睁开了眼。
“我没睡呢。”他看着时羿说道。
时羿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心虚与窘迫交织着,他下意识想拿走自己的衣服,结果被阮凌死死拽住。
“不是给我了吗?”阮凌跟捍卫自己物品所有权一般,“你不能抢走。”
时羿松手了,一脸纵容。
阮凌起身,衣服还盖在腿上:“时羿,你今晚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
时羿羞愧,说:“是。”
“你们老师平常都是怎么说的?”时羿听阮凌的前半句,以为他要训斥自己,他也准备虚心接受,谁想阮凌话锋一转,继续道,“学不进去就干脆别学了,可劲儿玩,第二天保证心虚得效率翻倍。”
时羿:“……”阮氏歪理。
不过……阮凌又问:“作业还有多少没做?”
“做完了。”时羿很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