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沉沦(24)
岑弈习以为常拆他爸的台，依旧是笑的面不改色，语气却很不客气：“其实吧，我不强求，你不给我也行。”
岑风石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我岑家打拼了这么久的基业，不给你给谁！！捐了吗？！”
“……”
岑家父子变脸都是如出一辙，前面还云淡风轻地笑着，一眨眼的功夫面色寒如二月天。
岑弈冷笑：“这不是还有岑鹭吗。”
“等岑鹭长大了，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我没打谱指望他。
你玩够了就赶紧给我滚回来！”
这话岑风石都说了几百遍了，岑弈慢条斯理地剥着龙虾，将壳里雪白的虾肉剔出来，鲜香的味道瞬间漫溢而出，岑弈例行公事一样挂着笑脸，权当听不见。
江夫人一看这父子俩之间紧张的架势，赶紧扯了江总一把，笑道：“哎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来啊喝酒喝酒。”
一顿饭匆匆吃过了。
眼看着即将过年，这期间岑弈接了一个高定品牌的宣传广告，然后让姜涛推掉了所有行程，专心在家置办年货。
过年免不了又要走亲访友，家里的存货都快积成山了，又要再往上摞一层，岑夫人是中产阶级出身，看着这些好玩意儿舍不得断舍离，这就导致了往外送也送不出，扔也扔不掉，岑弈看着一个头两个大。
过年当天岑弈陪着他弟打了一上午游戏机，晚上阖家团圆的吃了年夜饭，他对于那些春节联欢晚会向来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陪着爹妈看了一会儿，就早早关门进屋了。
他坐在床上，望向不远处冉冉升起的烟花，将泼墨一般的漆黑天幕炸的五光十色，光彩纷然，心里却被这片五颜六色染得愈发寂寞空荡。
岑弈翻开手机，入目几百条未读消息，可置顶却只有苏闻简简单单的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祝福岑弈早就给苏闻发了，可苏闻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回复。
岑弈目光紧盯着那四个字，好像要通过这四个字，看到苏闻打开手机输入时的神情。
距离《暗刑》杀青，已经有一个月了。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过很多念头，苏闻吃饭了吗，有没有放烟花，这样无趣的春节联欢晚会他也会看吗？
仅仅是这样想着，岑弈的唇角边浮现出隐隐的笑意。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
岑公子向来是个行动比大脑快一步的人，比如说现在，他只是才刚刚确定自己想要见到苏闻的念头，就已经提着车钥匙，吹着口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kiss倒计时
第24章 好看吗，苏闻？
苏闻回复完最后一条信息，然后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把已经有点泛凉的水饺推回微波炉，又重新加热了一遍。
陆小回家过年了，走之前给他提来了一箱橘子，说是什么果冻橙，苏闻还没来得及吃。
苏闻咬了一口饺子皮，猪肉白菜馅的。
微信里光祝福就有几百乃至上千条，他没有功夫一条一条点开细看，反正大多数都是群发消息，内容也都是大同小异，实在是没必要浪费时间去通读。
他只是挑选了几个重要的人回复，其余所有都定时发送。
那些讨好的，恭维的话，一旦隔着冰冷的屏幕，便失去了其原有的那一丝人情味。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年一个人在家草草了事的跨年。
自从来到洛市，苏闻换过三套房，除去母亲离开后的旧房子，期间因为私生骚扰的原因换过一次，直到这一套才算是正儿八经落脚，一住五年，但其实能在这套房子里停留驻足的时候并不算多。
苏闻打开电视，调台到联欢晚会。
手机叮一声，入目是岑弈发来的消息：看联欢晚会了吗，节目真的好无聊。
从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他甚至能想象到岑弈拿着遥控器，三分不屑，七分鄙夷的换台的样子，这接地气的温暖陡然笼罩住他，苏闻没忍住轻轻笑了笑。
他简短的回复道：看着呢，还好。
其实通常苏闻打开电视机，都是不会看的，也就是习惯性的听个声音。
这三百多平，空荡荡的家里安静的可怕，电视里热闹的讲话声能带给他细微的安全感。
岑弈的聊天框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中”的标识，他似乎打进去，又删除，反反复复数次，那“正在输入中”的标识突然消失了。
苏闻神情一黯，他不否认，再看到岑弈那句标识的时候，自己的内心隐隐期待。
岑弈没有回复苏闻的消息，直到过了许久，屏幕骤然亮起。
“苏闻，打开窗户。”
苏闻愣了，好半天才知道对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慢慢地放下筷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落地窗，迟疑了几秒后走上前，拉开窗帘，视线下落。
视野里出现了一辆蓝色的超跑，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黑色外套倚在车门外，正含着笑意望着自己。
他似乎早已知晓苏闻住在几楼，一双兽一样的眼眸牢牢盯紧了他，隔着数十米都能感受到的炙热滚烫。
那一瞬间，苏闻眼眸微闪，心脏难以抑制的灼烫起来。
岑弈的消息响起：“快下来，天冷了，多加衣。”
发完他又很快补了一条：“不加也行，车上有的是衣服。”
几分钟后，苏闻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走了下来，他巴掌大的脸埋在羊毛围巾里，只露出一个乌黑柔软的发梢。
他站定在岑弈面前：“你怎么来了。”
“陆小说你一个人在家，我来看看你。”
岑弈笑着，揉了一把苏闻柔软的头发，“今天好乖，穿这么厚。”
苏闻避过头去，藏在发丝下的耳根微微发烫。
岑弈替他拉开车门，挑眉道：“上来。”
苏闻抬脚上车，看着岑弈坐上副驾驶，自觉的系上安全带，问：“去哪里？”
岑弈昏暗光线下的眼眸微微发亮：“去放烟火。”
苏闻蹙眉道：“现在市中心勒令禁止了。”
“你放心。”
岑弈笑着发动跑车，信誓旦旦，“我知道哪里能放。”
今天过节，路上车辆少的可怜，一辆蓝色超跑飞驰而过，快得像一道闪电。
苏闻仰头在车座上，有点细微的晕车，干脆阂上双眼：“大年夜，你今天不在家老实呆着，还真敢往外跑。”
岑弈目视前方，余光却落在苏闻脸上：“我偷偷出来的，一家子都在看联欢晚会，顾不上管我。”
苏闻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些发涩。
他脑海里勾勒出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电视的场景，那些欢声笑语，嬉笑怒骂，这些在普通人看来触手可得的生活，在他看来都是如此遥不可及。
他想起之前母亲在世时，每年这时候，无论他工作有多忙，通告有多少，都会尽力赶回家跟母亲一起包饺子。
他包的不好看，总是不如母亲捏的漂亮，煮出来总是歪歪扭扭的，或者干脆破在锅里。
明明已经过去九年了，可苏闻依然不敢想这些，一想到就会鼻头发酸。
母亲走了，他熬着，忍着，习惯了一个人跨年的寂寞。
后来常斌来了，带给过他短暂的热度与温暖，再后来常斌也走了，他又要熬着，忍着，再一次习惯一个人跨年的寂寞。
以前的苏闻总是觉得，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尝过的刀口，再一次经历就没那么疼了。
可他错了，习惯温暖后一脚迈入寒冰，这本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他没有那么坚韧的内心，能支撑他多尝几次刀口。
岑弈把车停在一处空旷的场所，苏闻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们曾经在剧组一起出来吃饭，看雪时路过的那条大河。
岑弈翻开后备箱，从里面抱了几箱烟花出来。
岑弈将东西放在地上，突然对苏闻说：“手给我。”
苏闻收起了心里的五味陈杂，莫名其妙地把手伸出来，下一刻岑弈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只手套，三下五除二地给他套上了。
岑弈哈着热气嘟囔，“你傻不傻啊，保暖措施都不知道做全套。”
“……”
苏闻愣神的功夫，岑弈已经拖了一串鞭炮出来，搁在架子上，搓了搓手——他怕点鞭炮不方便，因此没带手套。
岑弈掏出打火机在苏闻眼前摇了摇，眼神促狭：“你敢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