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情愫(3)
谢堂庭的房间没锁,房间里比向祐想象的要亮堂。窗帘半开着,刺眼蛮横的光把整个房间都占领了。谢堂庭卷着被子缩成一个茧,只露出张皱着眉的脸。
向祐半蹲在他床边,用手指戳了戳他柔软的被子,叫他:“堂庭,谢堂庭,醒醒,吃午饭了。”
任凭向祐怎么喊,谢堂庭也没反应。向祐试探性地用手背搭了一下谢堂庭的额头,又搭了搭自己的。
好像是比自己的烫。
向祐也不敢擅自用药,看谢堂庭这样子,似乎连意识都没有了。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叫了辆车,把他认为可能已经晕倒而不是熟睡了的谢堂庭艰难地扛到了医院。
第2章
“身体超负荷运转,一旦松懈下来就会有病倒的风险。他饮食也不规律,有点肠胃炎。不是什么大事,人还年轻,注意休息和清淡饮食很快就能痊愈。”医生把单子递给向祐,“你有空就去拿一下药吧。”
“啊,好的,谢谢医生。”向祐把单子接过来,又问,“那他需要留院观察吗?”
“不用。”医生指了指放在病床旁的几瓶药水,继续道,“把那些挂完就能走。告诉他,平时要多注意休息,一定要按时吃饭。生命只有一次,年轻不是肆意妄为的资本。”
向祐毕恭毕敬地朝医生鞠个躬,替谢堂庭感恩道:“谢谢医生。”
向祐把药取回来时,谢堂庭已经醒了。他乖巧地躺在病床上,侧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针。
“你醒啦?”向祐走过去,把药往桌上一放,“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帮你叫医生吗?”
谢堂庭转头望着向祐,对他笑了一下,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我没事,不用麻烦了。是你送我来的吗?”
“嗯。”向祐点了点头,给谢堂庭交代基础情况,“你在家里晕倒了,喊了你很久也不搭理我。医生说你是过度疲劳才会晕倒的。所以病好之后你要好好休息,也要好好吃饭。”
谢堂庭跟着在自己床边坐下的向祐移动:“谢谢你。”
谢堂庭低沉喑哑的声音让向祐无端地想起他前段日子里梦到的那些被他告白过的男人,听得向祐耳尖悄咪咪一红。
“之后我工作应该没那么忙了。”谢堂庭接着说,“为了表示感谢,接下来一个月的晚饭就由我来做吧。”
“真的?!”向祐兴奋完才觉得自己不道德,他怎么能让病人给自己做饭呢,他想了想,还是善解人意道,“还是等你好了再说吧。”
谢堂庭还要输好几个小时的液,于是向祐又出门给他和谢堂庭买了午餐。和谢堂庭一起吃完后,他也不去哪里,就陪着谢堂庭干坐着。
向祐也想清楚了。
也许谢堂庭这次病倒正是天赐良机。他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好好表现自己,让谢堂庭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不错的合租室友,就算自己喜欢的是男的,他也是个非常好的室友。
陪谢堂庭聊了一会儿没滋没味的天后,向祐起身,十分体贴地给谢堂庭扯了扯被子:“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先去买些菜,回去把饭做好后再来接你。”
谢堂庭闻言忙摆手:“不用不用,等输完液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今天这样已经太麻烦你了。”
向祐双眼睁大,不可思议地望着谢堂庭,暗戳戳给谢堂庭灌输“好室友”的基本素养:“这怎么会麻烦呢!这就是一个合格的室友应该做的!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谢堂庭抬眼,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向祐。
向祐长得白净而瘦削。
照理说大部分瘦削的人看起来都会比有点婴儿肥的人要成熟,可向祐却有种异于常人的青涩。他的眼睛大而亮,睫毛很长,双眼看着你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纯真而懵懂,容易让人产生无法言说的信任感。
“我走了,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向祐又对他笑了一下,声音柔软,“你等我来接你。”
谢堂庭突然觉得自己的指尖像被毛绒绒的奶猫脑袋撞了一下,让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于是谢堂庭弯了弯眼,答应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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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直到下午六点半,向祐也没来。
谢堂庭倒不急。输完液他就拿着医生开的药在病房门口的小椅子上坐着,边拿着手机看书边等着向祐来接他。
谢堂庭剑眉星目的,身上穿着的却是洗完澡后换的旧衣物,头发微乱又面色苍白地坐在走廊的小椅子上,像只落魄的、被人抛弃的德牧,倒是引了许多人注目。
七点十八分,此时距离谢堂庭输完液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谢堂庭思考了几秒,还是站了起来,边走边在对话框里编辑信息——“我想了想,觉得你还要过来一趟实在是太麻烦了。其实我可以自己接自己回家的:)”
谢堂庭正要按下发送,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把他扯回了现实:“你怎么出来啦?”
医院里很安静,向祐也不敢大声说话。他快步走到谢堂庭面前,才仰着张小脸问:“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啊?”
谢堂庭看着向祐湿漉漉的眼睛,下意识就把手机放到了身后,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就成了:“没有,刚刚结束。我去了趟厕所回来,正想找个地方等你,就看到你来了。”
向祐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又给谢堂庭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路上特别堵。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先垫垫肚子,医生说你要按时吃饭。”说完,就给谢堂庭递了一个巴掌大的、温热的饭团。
谢堂庭接过向祐的饭团:“谢谢。”他盯着饭团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说,“其实你真的不用特地过来接我,我打车回去很安全。”
“你不用跟我客气。”向祐轻轻拍了拍谢堂庭的肩膀,不放过任何一个给谢堂庭洗脑的机会,“我们都是这么好的室友关系了,你不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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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祐把饭菜做好了才出门去接的谢堂庭,他特意给谢堂庭带了饭团还加热,自己倒没关注到,结果回到半路肚子就开始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谢堂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你……”他斟酌着用词,“你只给我带了饭团吗,自己没吃一些吗?”
向祐揉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谢堂庭笑:“我不记得了。”他顿了顿,又说,“没事,很快就到家了。我已经做好饭了,回家就能吃。你假装听不到,好吗?”
语音刚落,肚子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向祐面露窘态,正想朝谢堂庭扯一个尴尬的笑,却听到谢堂庭笑着柔声道:“好。”
两人靠得有些近,谢堂庭的单字单字越听越像向祐梦里心上人的声音。
向祐不适应地垂着眼,所幸暮色很重,轻而易举地遮去了他面色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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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天还不算冷,饭菜还温热着。向祐也顾不上谢堂庭了,他快速地进厨房洗了手,谢堂庭还没反应过来,向祐就拿碗给两个人舀了饭。
他坐在餐桌前,笑眯眯地朝刚洗完手出来的谢堂庭招手:“快来吃饭。”
等谢堂庭坐下来了,他才开始吃。向祐是真的饿了,奔奔波波一整天,一心想在谢堂庭面前好好表现自己的“好室友”形象,自己是一点也没顾上。
他吃得投入,谢堂庭却有些心神不宁。
“向祐。”谢堂庭夹了一筷子青菜到自己碗里,状似随意地问,“你对所有人都这么……热心么?”
听到谢堂庭的问题,向祐立即进入高度警觉状态。他抬起头,朝着谢堂庭眨了两眼,反问他道:“和我做室友是不是很好?”
谢堂庭弄不清向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回答他:“很好。”
向祐露出了点游戏胜利后才会出现的微笑,他又有些得意地问:“我今天做的饭还可以吗?”
谢堂庭又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很好吃,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向祐把肉往谢堂庭那边推了推,“你多吃点。”
直到谢堂庭躺到床上了,也还是觉得向祐有些奇怪。他虽和向祐没有矛盾,但确实也没要好到这种程度。
要好到不顾自己,一心照顾他。
家人都未必这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