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乌龙(17)
可就那一眨眼的功夫江翊便发现了他红透的鼻尖,心里的猜想落实,江翊不由分说的又要扯他的口罩。
都恩雨又躲,江翊近乎霸道地拉着他的手,强迫把人领到自己面前,有点发凶地说,“过来。”
都恩雨躲不掉,任由对方摘掉他的口罩,江翊动作很轻,好像生怕弄疼了都恩雨的耳朵。
原来不只鬓角是湿的,睫毛、脸颊都有未干的水珠,原来也不只鼻尖发红,眼尾的一抹颜色好像窗外的落霞,分不清哪个更艳,但分得清哪个是为江翊独留的日落。
“都恩雨。”江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怎么了?”
语气轻的几尽温柔,都恩雨从来没有听江翊用这个口吻说过话,他握着江翊的手却越发用力,担心自己的情绪二次崩溃。
“刚才吓到了?”江翊发现了都恩雨的紧绷,安抚地揉着对方的指头,另一只手从身边抽了张纸巾,帮他揩去鬓间的潮湿。
都恩雨不出声,江翊就当不是,纸巾继续流走到睫毛,江翊让他闭眼睛。
“那是挨骂了?”
都恩雨还是沉默,面部柔软的触感像是洁白的纱布,正在一寸一寸遮盖情绪的伤口。
“都不是啊……”江翊口气佯装疑惑,在收回手的瞬间轻轻拨弄着都恩雨的耳廓,“那就是心疼我了?”
江翊料想对方还是装听不见,可不曾想都恩雨却突然抬起眼睛,鼻腔里混沌地发出一声嗯,他点头,用几不可闻地气音道,“我心疼你。”
第19章 喜欢
没料到都恩雨会如此直接,江翊一时竟也开不了口。
不仅是被那句“我心疼你”挠着心肝,都恩雨抬头看他,用通红的眼,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
两人的手依旧紧握,江翊被那双眼睛盯着出了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揉都恩雨的头发,软软的发丝不一会儿便起了静电,有些不知所措地支棱着。
都恩雨不躲,老实地坐在床边,任由江翊折腾。
“我说了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江翊柔声细语,听上去却不缺信服,“不过下次要是再出头,得先保护好自己,现在想想我也挺后怕的,万一当时对方身上有刀呢?”
江翊那会儿说他傻,其实是真心实意的,一个人赤手空拳地往过跑,这种情况还想着不能还手生要硬抗,本来江翊想等回来的时候教育一下傻小孩,但对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好像受的伤比自己还重,江翊不忍,说教的话便轻飘飘地带过。
“嗯。”都恩雨乖乖答应,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没还嘴,那就还是不开心。
“嗯,记着就行了。”江翊看他兴致不高,又逗弄道,“坚强点,男子汉不哭鼻子。”
“我没哭!”一句话正中红心,都恩雨刹时拔高了音调,刚才的落寞骤然上升成了着急。
江翊笑着不答话,目光就钉在都恩雨的眉目之间,肿未褪红未消,怎么看都是欲盖弥彰。
都恩雨被他看的心虚,松开江翊的手去捂对方的眼睛,掌心刚落到眼睫,被江翊毛茸茸的睫毛扫了两下。几乎是同时,江翊突然大声喊疼,说是扯到了伤口。
都恩雨赶快松手,不敢再打闹,着急地要掀江翊的衣服,手刚抓住衣角就被对方擒住了腕子,一把压进怀里搂着他哈哈大笑。
一面是刚才着急,一面是被江翊搂着,都恩雨脸蛋通红,一时间竟和眼尾那抹颜色融在一起了。
知道被他戏弄,刚才的自责与愧疚也跟着逐渐消散,都恩雨从江翊怀里挣出来,想骂他怎么什么事都喜欢开玩笑,可还没开口便又忍住了,只有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不知道在和谁过意不去。
看他这样江翊略微放下了心,把人惹毛了还得主动求和,江翊打开音箱挑了首柔情似水的曲子,为当下注入一首温暖老歌。
“要不要一起吃个苹果?”江翊等都恩雨眼睛瞪累了,主动示好道。
“你是不是想吃?”都恩雨冷冰冰地问。
“是。”江翊点头,赖皮道,“你陪我吃。”
都恩雨从那一堆红艳艳里挑了一个个头最大长得最漂亮的苹果,拿了把小刀认命地坐在江翊床边削着。
可能当临床大夫必须手巧,都恩雨二十多年来削苹果从没断过皮,他以为这是人之常情,但对江翊来说绝对值得大呼小叫。
“哇,这皮不会断吗?”江翊挺兴奋地看着都恩雨灵巧的动作,仿佛对方正在上演曲苑杂坛。
“不想让它断就不会断。”圆滚滚的苹果在手里转了个圈,三分之二都漏出了白色的果肉。
“那这一长条还能拼回去吗?”江翊轻轻拽起苹果皮的另一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能。”都恩雨三两下削完最后一圈,把苹果皮留下给江翊玩。苹果在手里去了皮,剔了核,切成小块装在小瓷盘里,上面零星还插着几个牙签。
伺候到这份儿上了,江翊也不好意思再躺着了,刚准备坐起身来和都恩雨来个下午茶,都恩雨却不让他动,说要看看腰上的伤。
江翊撩衣服,都恩雨给他腰底下垫了个枕头,江翊还挺有包袱地绷了绷腹肌,结果用力过猛扯的他直皱眉。
“疼?”都恩雨满心思都是对方的一举一动,江翊的一个表情自然落入眼底。
条件反射是说不,江翊揉捻指腹,刚才给对方擦脸蛋时隔着纸巾的柔软触感,此刻却一丝一缕地冒出了头。
“有点。”江翊说。
都恩雨让人躺好,变戏法似的从白大褂里掏出瓶药酒,应该是趁江翊做检查时取的,“我给你揉揉,一天三次,睡觉前再让江阿姨给你揉一回。”
“大概多久能好啊?”江翊把苹果嚼的嘎嘣脆,小都医生这个提议让他十分满意。
都恩雨弯腰,仔细看江翊腹部的伤,手掌大的一片皮肉发紫发红,撞得厉害的位置还有些肿,皮下丝丝缕缕渗着血丝,过几天完全散出来了估计看上去更严重。
“不知道。”都恩雨叹了口气,“撞得挺厉害的,晚上睡觉捂一个暖水袋吧,要不怕疼的厉害。”
“行。”江翊答应,目不转睛地看着都恩雨的一举一动。
他拧开药酒,倒在掌心,捂热了,揉碎了,才敢覆在江翊的伤处。他动作很轻,像棉絮,像羽毛,像冬日里壁炉边的取暖,一寸一寸揉进江翊的骨骼。
柔软的按摩撩拨起些许困倦,江翊眯缝眼睛,一边品味果肉的回甘,一边悠闲地玩弄起都恩雨的指头,他把对方的手指当作琴键,就着音乐声一个一个地按着。
都恩雨任由他按,在江翊逐渐闭紧的双眸中,终敢漏出一丝爱恋。
他前几天知道自己动了心思,但却不愿意想明,他性格理智冷静,不会把自己放在前途未卜的境地。他不去想,心动却在后面追,他找小路避,可是终于在江翊为他拦下危险的那一刻听到了嘭的一声响,他躲不开,喜欢撞了上来。
他喜欢江翊,手机里的照片,想看他坏笑,为他扯的谎,留下来吃饭,要种哈密瓜,不想躲开的围巾,都是他喜欢江翊的证据。
敢于承认不是对未来有了信心,而是江翊从背后抱住他的那一刻,落下的气息化作一叶浮萍,让他找到了渺小的支点,心甘情愿地坠入湖中。
不谈以后,不论将来,只要江翊需要他的当下,他就会保护好这份珍贵的喜欢。
第20章 你每天在病房都是在干这档子事?
前二十多年也没喜欢过别人,都恩雨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但他知道他想对江翊好,无论是以医生的角度,或是以朋友的角度,亦或是……以爱慕者的角度。
第二天都恩雨早早就来到了病房,他也不管什么合不合适应不应该,踏入院门的那一刻就想往顶层跑。
“哎呀,今天来好早。”江翊已经醒了,捧着个小碗正有滋有味地喝粥,看见都恩雨进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因为此刻对方身上裹着自己的大衣,难得没穿白大褂。
都恩雨和江女士问过好,又聊了几句江翊的情况,问他晚上疼没疼,还要再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
江翊老实掀起上衣,眼睛吧嗒吧嗒地望着都恩雨瞧,“你今天怎么没穿白大褂?”
“刚来医院,还没来得及。”都恩雨答。
哦!这是一过来就来看我了,江翊心里挺美,瞧着都恩雨也越瞧越好看,他手不老实去玩都恩雨大衣上的牛角扣,语气上扬道,“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穿自己的衣服,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