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下午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还浪费了罗璧很多时间。
宗骋野开始回忆刚才在车站。
车站人少,风扫过陈颖颖额前发丝,她略微羞涩地把头发别到耳后,说:“小野,谢谢你。”
趋美是人之常情,比如宗骋野时常觉得罗璧俊美禁欲得让他呼吸急促,比如他自己照镜子时也会洋洋自得。
陈颖颖是个很美的女孩,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所以当她温柔地展现自己对宗骋野独一份不同时,极大地满足了宗骋野的自尊心。
当气氛到时,不再需要国王游戏的铺垫。她在黄昏下的车站鼓起勇气再想吻宗骋野的嘴角,宗骋野把那种因为惊讶而急促的心跳认成了心动。
仿佛落花触水,由女孩主导的吻结束。陈颖颖羞赧地红了双颊,她抿唇低眼,轻声问:“怎么样呀……”
什么怎么样?
宗骋野想问。他想到什么,扭头果然看到罗璧的车正安静地停在马路对面,隔着玻璃完全看不清罗璧的神色,他的心脏仿佛被揪紧了。
女孩明显还等着更多回应,但他张张嘴,只低声说:“车要来了。”
在陈颖颖惊讶受伤的眼神中,宗骋野点点罗璧的车说,我要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阅!鞠躬!
第12章
青灰色的烟雨天,雨点落珠般砸在地上。
室内空旷而安静。
宗骋野在满大的图书馆做义工,就是按照编号把书籍归到架子上。
他问罗璧:“那个人也会来吗?”
“嗯?”罗璧没有抬头,在文件上利落地签名。
“文宁。”宗骋野扭捏地说,又装模做样地把一本书塞到架子上,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罗璧挑眉斜他一眼,“你很关心他?”
呸!才不呢!
宗骋野说不清心里那个酸醋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他模糊地哼两声,点点脖子上挂的志愿者牌告状:“他怎么还没有来?”
罗璧哑然失笑,“他是去工作室工作,并不是来学校做义工。”
宗骋野又哼两声,不大自在地说:“工作室非他不可吗?”
“满大经管的学生确实很厉害。”罗璧说。
罗璧既然已经把宗骋野介绍来做义工,就要离开图书馆去办公室的时候,宗骋野突然胡吹:“我考上了满大经管以后,能不能去你那里工作?”
图书馆的窗户都闭紧了,来往自习的学生很多,但是氛围静谧。蜂蜜一般的黄色灯光倾洒在地板上。还有情侣在角落的沙发上接吻。
宗骋野好像得寸进尺惯了,很想把文宁从他和罗璧的画面里踢出去。
满大虽然很难考,但是他努力了两个月就小有成就,已经可以比较自如地请罗璧在题目上帮帮他了,所以在半年的时间里努力一把考上满大好像并不是一件非常虚无缥缈的事情。
宗骋野就是不想,非常不想,超级不想,哪怕太阳撞地球都不能改变的那种不想。
不想、不希望文宁靠近罗璧。
他知道罗璧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罗璧微微一笑,不说答应辞退文宁,也没有给聘请宗骋野来工作的承诺。
他把手搭在宗骋野的后脑勺,离他青涩的脖颈很近,轻轻地揉了一下,然后说:“早点做完,晚上回家吃饭。”
义工结束后他们去了超市。宗骋野在厨房之外再一次体会到罗璧的居家。看着罗璧在柜台前刷卡,拎起各样蔬果肉类上车对于宗骋野来说已经变成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罗璧掌厨,宗骋野捧着猫没有办法打下手。
吃饭的时候,他萌生出想要和罗璧住在一起的冲动。或者能在大学期间尽量和罗璧住得近一点,最好是在一个小区。
宗骋野于是告诉罗璧,自己手上有两栋房子,想请他帮忙卖出去。
他很自然,又有点诉苦一样地告诉罗璧关于萧顷的事情,告诉他萧顷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因为萧顷的原因让他完全、完全不想留下这栋房子。
罗璧默不作声地听完后,没有什么情绪地表示宗骋野随时都可以来这里住,但是卖掉房子没有必要。
他微勾嘴角,但是眼中没有一点笑意,“现在市场不好,如果着急抛售,价格可能不会让你满意。”
宗骋野被他出人意料地冷淡弄晕了头脑。
他不明白为什么罗璧疏离地提醒他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吃完饭后,雨还在下。客厅里涌动着静谧的,流水般舒心的松木香。
天气很不好,屋外阴沉沉的一大片,罗璧好像也没有要工作的想法,他坐在沙发上。宗骋野把窗帘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仅剩的光线都驱逐出境。
他抓了一包刚买的薯片跳上沙发,打开影像盘,对罗璧讨好地说:“我们看电影吧。”
黑白电影将摩洛哥北部的城市衬托得诡谲、奔放、危机同浪漫暗涌。
映像闪烁在宗骋野的脸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时刻都很警惕,现在却很放松。
他“刺啦”撕开薯片包装。并没有投入地去看电影台词,而是总是若有若无地瞄罗璧。
宗骋野对电影不感冒。
但是他喜欢电影营造出来的氛围。漆黑的影院可以随时颠倒黑白,如大毯子一般厚重绵稠的空气里,谁也不可以中途离席。
两个人呼吸交织的空气,将彼此距离拉得很近。
罗璧好像在认真看电影,他对宗骋野不动声色地靠近既不抵触,也毫无反应。
宗骋野心里升起一股挫败感。
他把猫咪推下怀,突然问:“罗璧——你和人表白过吗?”
这个年纪的男人——他长得还这么好看,应该被很多人追过吧。
一股醋溜的感觉涌上脑门,宗骋野头脑发热。
罗璧偏过头。电影恰好到一个更昏暗的情节,男女主正在隔绝战乱的房间中互诉衷肠,影像室里的空气好像都被压缩得更厚、更密。
“怎么?”罗璧平静地说。
“叔。”宗骋野讨好一笑。他把薯片也扔到桌子上,跪着从沙发上爬向罗璧。
他心里擂着战鼓,越靠越近,近到罗璧的呼吸都洒在了他的脸侧。
他凑得很近,说不明白。阴雨天好像让他很不痛快,总觉得能够做些什么才好,是不是靠近罗璧就能够舒缓心里的拧巴。
影像灯光将罗璧的下颚割得很锋利,把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炙热都遮蔽了。
宗骋野由下自上看着罗璧。他觉得心在擂鼓,有一万个小人拿着密密麻麻的细针戳他的心脏。但罗璧不偏不倚,只静静地看着自己。
莫名其貌地,两个人的嘴唇靠得很近,近到宗骋野可以闻到罗璧身上松木冷冽的清香。往常这种味道容易让人清醒,可宗骋野不知道自己眼神都虚幻了起来,觉得一切都很迷离。
他凑在罗璧的嘴角边,突然小声问,叔,怎么接吻啊?
罗璧垂眸,呼出的热气都洇湿了宗骋野。他抬手,按着宗骋野的下巴将他推远一些,低声问:“没接过?”
没有。宗骋野很诚实地摇头,想到什么又突然一顿,脸红了,又说,亲过的。
罗璧的手指头像块烧红的热铁,像那晚一样,烫得宗骋野的皮肤都燃起来,他细胞好像又在战栗。
他觉得很热很热,可是罗璧冷静又冰凉,于是不要脸地想要凑近一些,太热了,让我碰一碰,凉一下。
罗璧又不说话了,大约是在审视他。
电影还在播放,只是音乐声音变小了,在宗骋野的脑海中七零八落,几乎可以飘散不计。
宗骋野不知道自己红艳艳的唇一张一合都像在索吻,他很不怕死地说,叔,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他浓密的眼睫毛又往下垂,很欠揍。
领口大得很,斜靠的姿势也不够端庄,清瘦又坚硬的锁骨好似阴影在画布上抹了一道。
罗璧勾着他的下巴,几乎不怎么费力,宗骋野就主动凑上头。
亲吻这件事没有什么含义。谁和谁都可以亲。
所以罗璧不轻不重地吻了他。
宗骋野觉得自己勾引了罗璧,又觉得是罗璧带坏了自己。他好像听到血液在胸腔中打架,呼吸像蓬勃的火山,连紧闭眼睫毛都小幅度地颤抖起来,只有那纠缠的呼吸和唇瓣是小心翼翼、浅尝辄止的。
他的呼吸已然混乱。松木香像一张细密而坚挺的网,又如流蜜般无孔不入,狡猾地钻进毛孔,浸润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