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纵容+番外(16)

他缓缓诉说,声音同大提琴一般悠扬低沉,轻易将人扯入电影一般的场景片段。

王勇之和妻子离婚前好赌、酗酒、家暴,几乎将人渣行径做了个遍。妻子早年因为他长得帅气,却未曾想过他是个社会底层渣滓,生下罗璧后,她不堪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某一日在王勇之喝醉酒后趁着夜色逃跑了。

王勇之更加愤怒。

那时候各家各户都有个小院,冬天积脏雪,一排排被堆叠的绿啤酒瓶口森森朝上,像啖人骨的邪兽张着血盆大口。

王勇之喝酒后就打人。妻子在就打妻子,妻子跑了就砸男孩。

他一般夜晚外出寻酒,清早回家,呼呼大睡到次日傍晚。除了去偷,家里没有东西吃。

男孩忍受这种非人的摧残到八岁,罗母与王勇之交涉,说孩子可以放在她那里寄养。

王勇之高兴的不得了,家里早揭不开锅,他想甩掉儿子这个负担,却还想借此敲罗母一笔。

罗母嫌他有病,牵着面无表情的罗璧就要走,王勇之在身后大声喊,抢孩子了!有人抢我孩子了!

街坊邻居哪一个不知道他的脾气,院子里都是他发酒疯后砸碎的四散的玻璃渣,没有一个敢上前拦。

罗母抱起男孩就要跑,谁知王勇之怕到嘴的鸭子飞了,恶从胆边生,从后猛地推了一把罗母。

她一个不防,扭着脚跌坐在地上,左手还护搂着男孩,右手却撑在酒瓶的碎块上,血顺着掌心流下来,从脏雪上浸润下去,染红一片地。

王勇之是个陈年家暴男,一旦发现别人在形体上要比他更弱就兴奋,顺手捡起一个完好的酒瓶在手心敲打,一边往罗母走近,邪笑。

我也不是不愿意给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好歹养到了八岁。

罗母面色犹豫,手偷偷往包里掏,想着对策。

王勇之看出来了,他勾嘴角,脸上横肉堆叠,猛地一转身,以极快的速度熟练地飞出一脚。

可你呢,白眼狼!别人说要带你走你就走!和你那狗|逼的婊|子妈一个德行!

来不及阻拦,只听“噗”的一声,小男孩像断裂的风筝一样被踢飞了出去。

身体砸落在地上,滑出三米远。半张脸都被融化和了泥的脏雪掩盖,脏得只能看见那只黑得发亮的眼睛。

王勇之气头上来,走上前,一脚一脚地踢,踢肚子,踢大腿,踹脸,飞舞的手脚好似在跳某种怪异血腥的舞蹈。他用力得整个人像个被吹鼓胀的气球,面上肥肉剧烈抖动。

他一边踹一边啐,没出息的小婊|子,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孝顺我?

男孩缩在地上,任由王勇之踢打,一声不吭,像块破布被颠来倒去地踹,晕死了一般。

罗母惊声尖叫,她冲上前拼命拽王勇之。

别打了!这是你儿子啊!

王勇之知道,但这就像赌桌。这是他的筹码,踢得越狠,价格就越高。

他喘着粗气,仿佛因疼痛缩在地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肉。他好像没听见罗母的声音,脚高高抬起——如铁锥一般再一次重重落下。

雪地里只有骨肉相撞的声音,噗、噗……男孩一声不吭。

我付钱!我买!多少钱我都出!罗母嘶吼着哭,别打了!他要死了!这是个人啊!!

王勇之停了脚,摇摇晃晃地转身,眼里贪婪呼之欲出。他邪邪一笑,甩甩运动过度的腿,摇摆地走向罗母。手里的酒瓶跌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玻璃四溅。

多少钱?罗母胸膛起伏不定。

王勇之比了一个数字,他的声音因贪婪而激动颤抖起来。

不多,嘿,我养了这玩意八|九年,是个母鸡都下了几轮蛋了。

行。罗母说,我要去取钱,这孩子我也要带走。

那怎么可以!

王勇之横眉一挑,你带人跑了怎么办?这玩意和谁走我都不放心。

他往后一指。男孩瘦小的身躯在泥地里像烂虾一般弓起,时不时抽搐一下,脸贴在冰冷雪地上,几乎已经没有热气。

罗母急得发抖,她从包里抽出纸笔,飞快地写下地址塞给王勇之,喊,这是我家地址!你先让我把小孩送去医院!晚上我给你送钱来!

王勇之含着根稻草,把那张纸举高,眯缝眼对着天光端详片刻后,一笑,笑得人毛骨悚然,说,那你去吧。

罗母急匆匆地点头,把纸和笔塞进包里,掌心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她没管,绕过王勇之要去牵男孩。

王勇之笑着劝诫,声音沙哑尖锐。

这狗崽子和他妈一个德行,养不熟,你最好把他晚上锁杂物间,早上盯着他做点事,不然指不定半夜就拿把刀站你床边把你男人捅了……和他妈——

话没说完,几乎是一瞬间,男孩从地上暴起,像个发射火箭,带着惊人的爆发力扑到王勇之背上,竟然将一个毫无防备的一百八十斤的男人冲倒在地。

男孩骑在王勇之脖子上,瘦弱的手脚如同焊丝的铁杆,王勇之一时不查被死死掐紧脖子,为了自救,他两手剧烈挣扎,毫不手软地甩在男孩身上,男孩岿然不动。

没人看见他什么时候抓了快碎玻璃在手上,或许一直攥在手心里。锋利而无规则的玻璃片在王勇之粗肥的脖子上轻而易举地拉开一道猩红的口。

不够深,因为他剧烈的抵抗,划不深。

玻璃片处处是棱角,热乎乎的血从手里滴落,滴答滴答,砸在王勇之的脖子上,溅得他视野里猩红一片,从未被当作人来看待的东西原来骑在他脖子上时这么高大,操|他|妈的居然像个索命的阎王。

王勇之瞳孔收缩,惊声尖叫,像只待宰的野猪一样叫破了嗓子。

你麻|痹个臭婊|子!你个狗|逼居然敢动你爸!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

他的脂肪居然是热的。罗璧想。

尖叫的时候扁桃体都在抖动,让人想一颗颗拔了他的牙堵住他的喉咙。

太吵了。动脉里的血流得太慢、太响了。

王勇之的推打力气已经越来越小,眼里逐渐泛起将死的鱼肚白,眼里的红血丝外凸,两腿踢蹬抽搐,嘴里泛着白沫,和脏血混在一起。

别掐了!

别掐了!

别掐了他要死了!

罗母反应过来,她不论怎么喊,男孩都像是没有听见,他的眼神像淬毒的蛇一般,扫像罗母时,罗母下意识地颤栗。

他听不见别人说话,面无表情盯着人看,就像在看木偶演的默剧。

男孩不松手,罗母就跪下来伸手去掰。掌心里的血黏糊糊的,同刚流出来的湿热的红色混在一起,她落泪了,砸在男孩手背上,盐水像一方墨砚化开血迹,好像烫热了男孩。

男孩一抖。

“松手……”罗母的声音霎时间潮水般涌入脑海,“……他要死了。”

顿了顿,男孩张开了嘴。

他嗓子沙哑,滴水未进,开口都是血腥味,“你给了他家庭住址,他会上门找你要钱。”

“……我给……”罗母颤抖着哭,一手摸上男孩肮脏的脸颊,试图将他脸上的泥土拭去,“……我有钱。”

“不够的。”男孩摇摇头。他躲开罗母的触碰,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掐王勇之的脖子,好像那个费力抵抗的只是一个性能不好的塑料玩具,“他会一直要一直要,他不会满足,他会害死你。”

王勇之已经开始翻白眼,舌头外伸,几乎要把舌根都露出来,喉管和破旧的鼓风机一样,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我们和他不一样。”罗母哽咽,“你知道的,我们和他不一样。”

“我不能让他害更多的人。”男孩轻声说。

“不、不。”罗母呜咽,“我们报警,我们能报警,警|察会抓住他。我们……和我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远处传来喧闹的人声,早有观架的人因害怕男孩被打死去报警。警笛声忽远忽近,像光圈又像水波。

男孩迷茫地抬起头,似乎对这个词很不解。他缓缓松了劲,直直地看着罗母的方向,眼底无边的黑暗里好似滑过一颗流星。

“回家吧……我们回家……”

“叫罗璧吧。”后来罗母捧着男孩的脸笑而认真地说,“玉落在泥里,还是块玉。”

记忆回笼,室内安静,同发酵的美酒一般酝酿着醉人的香气。

罗璧只平铺直叙地同宗骋野讲了一点点,可宗骋野却还是没有来地由一隅猜其全貌。

上一篇:野狐狸 下一篇:金嘉轩去了哪里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 主页 排行榜